迎着姬循雅越来越冷的目光,赵珩终于放下茶杯,如姬循雅所愿地回答了他。
皇帝的抚掌笑道:“姬将军不愧是姬将军,连烧画都烧得比旁人干净。”
书房中本就阴沉的氛围瞬间变得更加紧绷。
赵珩掀开画匣,随便拎出副画像,一下扔到案上。
赵珩力道不算重,但也绝对不轻,且听砰地一声,顿时砸得桌上文书乱颤。
捆着画像的锦绳系得本就松垮,遭赵珩一扔,立刻散开。
画卷轱辘散开,半搭在案上,摇摇欲坠。
人面缓慢地显露在君臣面前。
赵
珩懒得看,只盯着姬循雅的脸笑得十分好看。
他自认为绝无半点挑衅的意思,“既然将军喜欢烧,朕便由着将军烧。”他悠悠道:“太后命人送来了九匣八十一张画像,够将军烧上半日。”
旋即面上笑意烟消云散,他话音骤亮,“若将军还嫌不足,我毓京还有近千顷的皇宫,不过,”目光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炭盆,“以炭火烧宫室,未免太慢,不如朕即刻命人开府库,将桐油取出奉予将军。”
下一刻,他陡然与姬循雅对视。
声音冷冽入骨,几乎质问,“将军,意下如何?”
赵珩向来带笑的眉眼此刻丁点笑意都无,仅余些耐心告罄的,厌烦的寒意。
他威势咄咄,压得人心口砰砰巨响,恨不得立时跪下请罪。
帝王高高在上,此刻面对姬循雅的态度,与面对任何一个与他没有分毫关系,甚至说得上厌烦的臣下都毫无差别。
一视同仁。
姬循雅瞳孔剧烈地缩了下。
这种眼神……
御书房内窗户皆大敞,赵珩方才说话不曾收声,令外面守卫的近侍皆听得一清二楚。
燕朗面色惊变。
前些日子将军与陛下不还举止亲密,同进同出吗?
燕朗亦知晓皇帝将立后的传言,但他先前还以为那是空穴来风,将军便是有些不快,也会如先前任何一次般,叫皇帝哄两句就好了。
而今听来,势态却仿佛极严重。
何谨正仔细听着,不期与燕朗对视,他一愣,面上忧色明显。
阴霾笼罩,御书房附近的宫人皆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咔。”
一声异响。
不大,在死寂般的御书房如同惊雷炸开。
姬循雅仿佛绷到了极致,听到声响猛地转头,一下看向声音的方向。
是,桌案上的画像。
画卷半展,只堪堪露出小半张脸。
这幅画画师的技法比杜公子那一副更为高,画中人眸光清澈温柔,被他望着,恍若有秋水汨汨淌过心口。
在看清画像后,连赵珩自己都愣了几息。
他先前明明直接拒绝了叶太后,叶太后却还是把崔抚仙的画像送过来了!
局面太过混乱,赵珩的脑子里蓦地划过个极不着调的想法。
崔相知道自己成了立后人选之一吗?
赵珩认得崔抚仙,姬循雅自然也认得。
崔抚仙日日都往御书房跑,姬循雅想忘记他的样貌都难。
更何况,崔抚仙生得还与崔平宁有些相似之处。
只一点点,但足够姬循雅厌烦了。
姬循雅定定看了画像片刻,而后僵硬地、缓慢地转头,面向赵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