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後他們就一直是針鋒相對,幾乎沒有平心靜氣?說話的時候,這還是段柏章第一次如?此平靜地審視她。
他的第一反應還是瘦,太瘦了。其他部分都掩蓋在被子下,露出的鎖骨和脖頸的青筋無比突出,看得人心驚。
人躺著的時候皮肉會受重力影響而?顯得攤開少許,但她臉上的皮膚還是緊緊包裹著骨骼,幾乎沒有一點多餘的脂肪。
有那?麼?一個瞬間,段柏章竟以為她沒有變老,分開的五年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一點歲月的印痕,但軀殼的內里卻好像填入了一個截然不同?的靈魂。
他循著慣性,試圖和她像往常那?樣相處,如?今卻有些不得其法。
她的改變不在段柏章的預料之?內,當她說出讓他當情人時,段柏章承認這讓他有瞬間的無措。
他這才意識到,他太自信了,甚至有些自負。自負讓自以為是地以為事情會按照他的計劃發?展——
談桐回到他的身邊,從此再也不分開。
畢竟他了解她,他有耐心,他有為她滿足一切的資本,最重要?的是,他們有舊情。
但舊情復燃所需的因素很多,他有燃料,有火種,如?今只缺少一根引線。
這時,談桐的眉心微微顫動起來,被子下的身體小幅抖動。睡夢中?的她想翻身,卻牽動了腰傷,險要?疼醒。
段柏章雙手?輕輕壓住她的肩膀,讓她感到踏實?,待她冷靜下來後,隔著被子揉捏她腿部的肌肉。
等?肌肉被活動一遍,談桐終於感到舒適,也不再想翻身了,安寧地睡了過?去。
段柏章坐在單人病房的沙發?椅上陪伴著她,他沒有躺下,擔心睡死過?去聽不見談桐的動靜。
*
對於這一切,談桐絲毫不知情,她又陷入了一輪的噩夢。
她躺在空曠的原野,望著湛藍的天?空,是夢中?難得的平靜。
就在她正享受著難得的安寧時,突然一塊巨石從天?而?降,直奔她而?來。
她想逃跑,身體卻被牢牢釘在地上,無法移動分毫,只能眼睜睜看著帶著鋒利尖角的巨石砸穿她柔軟的腹部,砸斷她的脊骨。
下一秒,從四面八方跑出來了面目模糊的人,他們抓住她的四肢,將她的肢體活生生扯斷,她只能驚恐地看著身體的每一部分離她而?去,而?她甚至發?不出一點喊聲。
哦,又一個噩夢而?已。
她試圖強迫自己醒來,以往每到噩夢侵襲,她只要?逼著自己清醒過?來,就能成功從噩夢中?逃離。
但這次卻失敗了,她的眼睛似乎被縫上,神經被上了鎖,代表清醒的大門沒有門把手?,她只能用指甲摳挖著門縫,扣到手?指血肉模糊,都無法拉開那?扇門。
談桐反覆醒來又沉睡,每次睜開眼,牆上掛鐘的分針都會移動幾個大格子,終於在時針指向數字1o的時候,她恍惚地睜開了眼睛。
病房內灰濛濛的,昏暗的環境讓她覺得呼吸困難,而?她確信,這是上午的十點。
她扭頭看向窗外,才發?現外面風雨大作。烏雲低低地壓在天?邊,幾乎伸手?可觸,閃電劃破雲層,隆隆的雷聲翻湧。雨滴、樹葉和殘枝被狂風捲起砸到窗戶上,發?出爆裂般的撞擊聲。
北城的秋天?很是乾燥,幾乎沒有降水,遑論如?此大的雷雨。
大概是世界末日要?到了吧。
談桐正欲收回視線,卻看見牆角的單人沙發?上縮著一個人。
沙發?較矮,而?段柏章人高腿長?,坐下來有種蜷縮的委屈感,而?此時他的神情卻顯得異常。
他雙手?抱在身前,卻不是放鬆的姿態,左手?握拳,用力地抵住肋部,那?里是肋骨的位置。他眉頭鎖緊,從兩頰的肌肉輪廓可以看出在緊緊咬著牙,額頭上布滿大顆的汗珠,在如?此溫度中?顯得異常。
談桐能看出,他正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她用自己為數不多的生物學知識猜測,他按住的是哪裡?是肺?還是肝?為什麼?會如?此痛苦?
她不受控制地思考各種不妙的可能,表情逐漸驚恐,似乎在她的心裡段柏章已經病入膏肓,活不過?三個月了。
她發?出的窸窣聲音驚醒了段柏章,他睜開眼,努力做出一個輕鬆的表情。
「醒了?先喝點水,想吃什麼??」他的語氣?輕鬆如?常。
而?談桐卻猶豫了,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以段柏章的性格,他不主動說就意味著不想讓自己知道,她如?果直接開口詢問,會不會對他造成傷害。
「你……」她猶疑著開口,「你去休息吧,我讓周周過?來。」
段柏章仿佛選擇性耳聾,他從保溫杯中?倒出半杯滾燙的熱水,又從冷水壺中?倒涼水,兌到合適的溫度,遞給了談桐。
看著遞到面前的水,談桐竟突然覺出口渴來。嗓子火燒火燎,她吞了吞口水,最終還是接過?來,斷斷續續喝掉半杯。
段柏章接過?水杯放到一邊,說道:「我準備了粥和早點,現在要?吃嗎?」
談桐搖了搖頭。
「那?有什麼?想吃的?」
談桐繼續搖頭,她太久沒吃東西,反而?覺得餓過?勁,不想進食。
段柏章並?不勉強她,說道:「那?我去找醫生,你先休息,我讓護工來陪你去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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