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重轩不敢说,暗搓搓地观察爷爷。
老者长叹一声:“有什么话就说吧。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现在的局面更糟糕。”
事实证明,确实还有。
得知沈珩居然说服酒店,带了警察和媒体记者当场查看监控录像,老者不禁沉默了。
金重轩也知道了裴六骏出现在拍卖会上的事情,气急败坏地说道:“这个姓沈的,出手也太狠了。完全不给我们留活路。也不知道咱们金家究竟怎么得罪他了。他干嘛要搅我们的局?”
“别再抱怨这些没有用的话了。”金危榭眉头紧锁,沉声说道:“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他们本来以为,只要金家的人不出现在拍卖会现场,就不会有人注意到高等拍卖行和金家的关系。然而沈珩既然有办法说服裴六骏反水,就证明他已经查到了金家和裴六骏的关系,甚至知道了金家和顾家的恩怨。他做了这么多安排,肯定有把握将隐藏在幕后的金家也拖下水。
出师未捷啊!
老者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由得感慨道:“姓沈的,出手太狠了。”他这是想要釜底抽薪,将金家一锅端了。
金重轩大惊失色:“爷爷,那怎么办呀?”
老者没有说话。反倒是金危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沉着冷静地道:“为今之计。只有和盘托出了。”
让世人清楚金家跟顾家的恩怨,虽然会使得金家从幕后走上前台,让顾家对金家有了防范,并不符合金家原本的复仇大计。可为了私人恩怨指使同门师兄弟制作赝品栽赃仇人,总好过为了利益将客户的拍品偷偷换成赝品。
前者只是私仇,后者却会影响到整个金家的信誉。
金重轩闻言,愁眉苦脸地道:“感觉都不怎么好,只是差与更差的区别了。”
按照金危榭的说法,不论他们怎么解释,都没有办法扭转金家因私废公,为了报私仇,不惜制作赝品害人的形象。这在他们这一行可是大忌。
“你说的没错。”金危榭微微颔,目光灼灼地看着金重轩:“所以不能将整个金家拖下水。”
金重轩看着金危榭的眼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反手指了指自己,迟钝地道:“我?”
“没错!”
这一次,开口的不是金危榭,而是金家目前的掌权人金大梁。他捂着胸口,目光幽幽地看着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孙子。几个小时前,他还痛骂金重轩这个蠢货不顾大局,险些暴露了金家的筹谋。然而仅仅几个小时之后,这个鲁莽的孙子却成了金家摆脱困局的唯一救星。
“为了家族,你受点委屈吧!”
*
“你是想说,为了报复仇家,你竟然找人伪造了自家的压轴拍品,还跟人串通好了要在拍卖会上将这块雍正帝御宝白玉九螭钮方玺拍回去,只是为了在拍卖会结束以后,污蔑你的仇家眼力不济?”
酒店监控室内,沈珩饶有兴致地看着自投罗网的金重轩。沉吟半晌,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这种鬼话,你以为我会信?”
不仅沈珩不会信,监控室内的警察、媒体记者,还有围观了整件事的嘉宾们同样不相信!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在自己家族举办的拍卖会上串通外人造假不说,还要搞暗标操作,这种违反行业大忌的行为,难道高等拍卖行的管理层全是死人,一点都察觉不到吗?
该不会是眼见事情不妙,被家里推出来背锅的倒霉鬼吧?
一群人目光闪烁地看着突然跑出来自的金重轩。相互对视时,眼眸里流露出的意味深长简直要淹了这座监控室。
“不要把我当成傻子!”沈珩施施然说道:“我并不在乎你说什么,也不想管你口中的家族恩怨。我只关心我的钱去哪儿了,我只关心我的东西不见了。”
沈珩看着金重轩,玩味笑道:“你既然承认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局。那么真正的雍正帝御宝白玉九螭钮方玺呢?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金重轩闻言一滞,他怎么可能知道真正的雍正帝御宝白玉九螭钮方玺在哪儿?事实上,这个问题大概也只有一手造成了眼下局面的沈珩自己能回答出来吧。
“我让裴老六把真的雍正帝御宝白玉九螭钮方玺藏起来了。”金重轩目光炯炯地看着沈珩,眼里流露的暗示彼此都很清楚。
金家断定了这个差点让家族陷入万劫不复的局是沈珩一手操办的。他们深陷局中,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但也不会坐以待毙。金重轩就是他们选出来的替罪羔羊。不管沈珩后面还有什么招数,金重轩都会代替金家,一力扛下来。
沈珩自然也看明白了金重轩的暗示。他兴致昂扬地勾了勾嘴角,很欣赏金家干脆认输的态度。
他微微皱眉,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装模作样地问道:“什么裴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