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电生理信号未见异常。”
“心率、呼吸等生理指标未见异常。”
“初步判断,陈词具备较高可信度。”
监测官将监测数据报告封册,站起身将它递给单向观测镜后站着的秦周悯。
秦周悯目光牢牢锁住镜内房间里坐着的女人,单手接过,随意翻阅了几页,将它重又丢回监测官处。
“长官”监测官稳稳接住数据册,面有不解之色。
秦周悯抬手按住玻璃,体温将那片区域烘出淡淡的水雾,很快又消失不见。
那房间里的女人一动不动地坐着,视线平视前方,呼吸平稳,目光平静,双手自然地搭在膝面上,手指呈随意的蜷缩状,并不像身处皇家警署问讯室的嫌疑犯。
屈起的指骨轻轻扣了扣玻璃窗,秦周悯知道蒋逢玉听不见,她偏过头,淡淡道
“关起来。”
监测官脸色微变,嘴唇翕张“长官,这不合规矩。”
秦周悯冷冷扫了她一眼,监测官的肩头一沉,她垂下了头,视线落在那双锃亮的军靴上。
“提审文书我来写。”
秦周悯刷开了监测室的锁密,临走前回头,目光在监测官略显局促的面孔上停了两秒,不着痕迹地移开,落在问讯室那女人身上。
她在撒谎。
她能骗过精密的仪器,但骗不过她的眼睛和直觉。
秦周悯向外走去,长而有力的手指重重扣进颈间,皱着眉扯开了顶部几颗钮扣。
警署备案大厅近在眼前,那是离开的必经之路,秦周悯的脚步一顿,再度落地时眸中怒气更甚。
她的未婚夫坐在最前方那一排正中格椅中,帽檐低垂,双腿交叠,两手环臂,只露半张精美似包装商品的脸。
他等的是她,又不只是她。
鞋底敲打在光洁如新的瓷砖面上,沉闷的响动逐步靠近,硬皮军靴映入视线中,顾名尧松开双手,站起了身。
他与她身量相差无几,但秦周悯的气势向来能盖过他一头,顾名尧垂着眼看向她,毫不意外地在那双弧度冷硬的眼中察觉出问责的火气。
他的衣领被扯住,秦周悯的手指隔着一层布料扼住脆弱的脖颈。
“我说过吧。”她低声开口,一点点收紧力道,“手伸得太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名尧咳嗽起来,眼角渗出难以自抑的生理性眼泪,在灯光下折射出数张神色各异的面孔。
他没露出面对她时惯常用的挑衅神情,面色青白,似乎受了了不得的委屈,嘴唇紧紧抿着,肩骨裹在衬衫内,随着她的动作轻颤。
“周悯。”
威严的女声在其后几步响起,秦周悯手指微僵,她重重地闭了闭眼,胸腔起伏,呼出一口浊气,随后放开了他。
她的腰背直挺,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过身去,生生受下那两记带着浓重惩戒意味的耳光。
凌厉的掌风擦过面颊,耳边朦胧一瞬,秦周悯没眨眼,面色平静。
秦泽文收回手,将那枚沾染血丝的镂刻戒指复位,沉声喝道“礼仪和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尊敬的母亲、女皇陛下,在我应该学习礼仪和规矩的时候,那位礼仪老师正在您的寝宫内袒露春光。
秦周悯嘴角微动,她有点想笑,但这种情况下,不知廉耻地笑出声只会让事态变得更糟糕。
顾宛凌站在秦泽文身后侧半步的距离处,她抬眼看向顾名尧,粗略地扫视过他面孔,确认并无任何显形的外伤。
秦泽文最忌惮的不过两样,一样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另一样却将终生追随着她。
在场几人均心知肚明,秦泽文在意的并不是秦周悯为了个情人大动干戈,而是她把见不得光的情事摆到台面上,任人评头论足。
女皇今日做出这番举动,不仅是为了教训秦周悯,也是为了给她个台阶下。
“祝礼在即。”
秦泽文扬了扬手,备案大厅内剩余的几名警官也都迅撤离现场,她上前一步,抬起秦周悯的下巴,抹去那点醒目的血渍。
“该收心了。”
她警示性地掐住那块窄紧的皮肉“我给你的自由似乎成了你胡作非为的底气。”
秦周悯垂着脸,秦泽文细细巡视过那张面孔上的每一寸隆起、凹陷。
这是一张与她高度相似的脸,这是她的女儿,而她正在犯她曾犯过的错,正在无形之中走上她的老路。
“清理掉。”她收回手,后退一步,“如果你做不到,我不介意接手。”
秦周悯下颌绷紧,肌肉的轮廓微现,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名尧。”秦泽文绕过她,眉目松缓下来,在顾名尧身前几寸停下,稳稳地抬手按住他的肩,似乎真是替他做主。
“周悯脾气急躁,”她手指轻动,“你与她相识十余年,往后还要靠你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