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灰尘拂过她的眼睛,眉毛,鬓边一两缕发丝。
那些衣服是从榴园带过来的,其他都是新做的秋裳,可那件肚兜她绝没有认错。
陆迢从离开金陵时,便做好了这样下作的谋算,要自己继续当他的外室。
陆迢骗她,司未也在骗她。
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难怪今早他会问那样的话,是试探,还是在为下一步骗她做准备?
秦霁渐渐觉得身子发僵,背后像有一根冰锥,正缓缓地,一寸寸钉入她的脊骨。
遍体生寒。
秋风萧瑟,刮下几片梧桐叶,砸落在晚归的马车顶上,
陆迢踏进院中,听雨堂里面仍亮着灯。
只是这灯,比昨日,前日,前几日,都要暗上一些。
陆迢洗漱完回了房,秦霁已经睡下。
她睡在最里边,对墙侧卧,好像要把自己给嵌进墙里去。
陆迢上了床,伸手揽过她的腰,把人拖进怀里。
好一会儿,他将她揽得更近,挺直鼻梁蹭蹭她的后颈,“你睡不着?”
秦霁靠着枕头,人往前挪了挪,“我在睡。”
她的声音听上去是困了,陆迢的手搭在她的腰侧,往下压了压。
可是身子却一直僵着,还僵成这样。
第079章
柏县,齐宅后院。
今夜风大,月光亦晦暗不明,斜月探进半掩的房门,照出门口的横尸惨白。
且青点完手里的赃册,紧皱的眉头总算松缓了些,“主人,这里多出来的粮米和地丁都能对上。”
他们这次来济州正赶上了秋天,农忙一过,便到了要交税给朝廷的时候。偏偏济州的地痞多,豪强勾结,留下的烂摊子还得一处处收拾。
眼下虽说他们已经收拾了大半,但且青想起这些日子倒霉催的经历,仍旧恨得牙痒痒。
天杀的,叫他和主人到此等鬼地方来也就算了,还偏挑这种时候。
虽说没有血缘,但好歹都姓李不是?怎么就狠心做到这个份上。
他咽下一口怨气,问道:“主人,此间事了,我们是不是也要选个日子回州衙了?”
且青抬起头往旁边一看,身旁的人影没了,漆黑一片。
“主人?”他提着灯,转过半圈,小腿忽而被用力攥住。
且青心里一悚,还没叫出来,一道沉肃的声音便出现在他身下。
“别踩。”
“是。”且青放低手里的灯,看见了自家主人刚刚捡起的东西。
是一枚平安福。
李思言站了起来,转身朝外走,“三日后我们回去。”
“属下知道了。”且青提灯跟在他身后。
路过院中的凉井时,前面那人迅疾的步伐稍顿。
且青看见他捏的平安福,上面已经沾了血迹。他不禁锁眉,“主人,你这平安符上有血,要不要——”
他的话被男人锐利的眼神打断。
李思言收回视线,慢慢圈紧掌心,指腹摩挲过平安符上的小片血迹。
平安符沾血,是为不吉。
他不信这些,只是一个符而已。
曾保过他平安的,从来不是此物。
是她。
*
陆迢的手一直到后半夜才肯拿下去,拖他的福,秦霁一夜都没怎么好睡。
醒后床上只剩她一个人,秦霁抱膝靠在床头,目光凝滞在空中。
憋了许久的闷气正要叹出,纱帐被从旁挑开,熟悉的声音贯入耳中——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