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觉得受了奇耻大辱一般,目光一下变得更凶狠了,尖尖的虎牙都露了出来。
没什么肉的两腮也因为气鼓鼓的原因鼓起来那么点,看着倒像是多出点肉肉来。
这么一下,瞧着反倒更可爱了些。
云疏月很体贴的假装什么也没看到没听见,很淡然自若地移开目光,不去看他的小肚子了。
只不着痕迹侧了下脸,右手虚握在唇白抵了下,将逸到唇边的笑咽了回去。
竹弦可不给这个面子,瞧见这一幕,哈哈就笑了起来,带着可乐也带着嘲笑。
笑了两声,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笑,变声期的声音有些尖锐刺耳,在寂静的林子里尤其突兀。
他仔细一看,瞧见自家主子和对面的破小孩都望着自己,一个凶狠龇牙似要扑上来给他一爪子,一个目光幽幽t的。
瞬间戛然而止,差点呛住。
小狼崽似乎感觉出了竹弦笑声里的嘲笑意味,对他们的目光愈发不友好,像是气极了,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睛都有些发红。
却没有扑过来,也没有逃跑。
云疏月大概能猜到几分,以小狼崽的机警,应当知晓自己无法战胜眼前的敌人,但又怕将后背暴露在他们面前,才做出威吓的模样想要吓退他们。
气极了也仍旧记得这一点。
云疏月心下微微一叹,那点子升起的笑意也在小狼崽微红的眼眶下散去了。
他无意捉弄这只小狼崽。
“这是给你的,可以吃。”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在竹弦要张口时以目光制止,然后在小狼崽狐疑警惕的目光中,将油纸包留在原地,拉着竹弦一步一步往后倒退。
小狼崽目光一直死死凝在他们身上,即便充满了对地上鸡腿的渴求也没有丝毫动弹,只被这股浓郁的香味引诱着,情绪变得有些焦躁,不停的舔嘴巴咽口水。
云疏月看在眼里,随着他的后退,他们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退到一定距离后,小狼崽紧绷的神情似乎稍稍缓和,云疏月就知道,这是对方认为的安全距离了。
不过他没打算多做什么,只确认了这一点后,松开了握住竹弦胳膊的手,转过身体,以原本的速度沿着溪流往下走。
竹弦还举着竹青色纸骨伞,见他就这么施施然往回走,有些愣怔迷茫:“主子,这、这咱就回去了?”
云疏月瞥他一眼,嗓音淡淡:“不然呢?”
竹弦抓了抓头发,伞面也一颤颤的,似是仔细琢磨了会儿,最后憋出句:“其实也挺可怜的……也就主子这般心善不计较了。”
林间树木葱茏,有碎金的阳光从枝叶罅隙漏下,云疏月神色疏淡,不置可否。
可怜与否,以后应当都不会遇见了。
云疏月素来宽和,跟在他身边的竹弦自然性子也就难免活泼跳脱些。安静了片刻,竹弦没忍住问道:“主子,您说您放在地上的鸡腿,那小崽子会拿吗?”
云疏月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做与不做,如何做,是他的事,至于对方如何对待他的这份举动,其实与他关系已经不大了。
云疏月似是并不很在意,竹弦却是个闲不住的,他没从云疏月这里得到答案。心里却实在好奇,只好举着伞,不时就往后面瞥,一开始还有些小心翼翼的,见云疏月没阻拦,后面窥探的动作愈发露骨明显。
距离越来越远,从枝叶掩映间,竹弦仍旧可以感受到这破小孩那双黑漆漆的凶狠目光一直紧紧盯住他们,似乎丝毫不为主子放在那的鸡腿动心一般。
竹弦心下说不上什么滋味,有觉得白费了自己的鸡腿的可惜,有替主子不值的不忿。
也有种自己要是对方,怕是早就扑上去狼吞虎咽了,这样……似乎对方还挺厉害的古怪。
视线中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就在竹弦觉得对方怕是真不会动这份鸡腿,升起一股说不上是可惜还是失望的情绪时,看到站在原地的小崽子终于动了。
竹弦看到他试探般一点一点接近了放油纸包的位置,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危险,才迟疑地慢慢蹲下。
竹弦只感觉什么在面前一晃,只是一闭眼的时间,再看,那小崽子迈着小短腿,像昨天一般,飞快地几下就跑远了,消失在茂密的枝叶掩映间。
目光往地上一瞧,哪里还有什么鸡腿。
竹弦情不自禁笑骂了声:“嘿!这小崽子!”
对上自家主子瞥过来的目光,竹弦脖子一缩,老老实实道:“主子,那小家伙抱着包着鸡腿的油纸包就跑了,动作飞快,有谁在后面撵他似的,不就是个鸡腿嘛,跟多稀罕一样。主子都给出去了,难不成还会拿回来?”
话是这么说,声音李却带了笑。
云疏月在竹弦的描述里,脑海里似乎也浮现了小狼崽细胳膊短腿机警灵活飞快跑远的一幕。
虽并不如何在意结果,听到这么一番说辞,唇间仍是禁不住牵出一丝笑来。
山水般疏淡的眉眼也柔下半寸。
不拿也没什么。
拿了自是好的,不论以后,只今晚,便应当不会饿肚子了。
两人到了溪流下游,回到云松下,略等了等,狩猎的小公子们便也回来了。
一番评比后,不意外张霖垣得了第一。
又是一番笑闹,便散了场。
各自在侍从下人的伺候下上了回府的车驾,云疏月也带着竹弦,慢慢往庄子上走。
日落黄昏,走在稻穗铺满的田埂原野间,风吹树叶,飒飒作响。
忽然,他目光动了动。
随后便不动声色找了个借口将竹弦支走了,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竹青色纸骨伞,云疏月看着竹弦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