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一转,定格在旁边同样空了出来的办公椅上,假装不经意地问:“意姐呢?今天也请假了?”
“不知道啊。”其他人坐在各自的电脑前,拆开外卖包装盒,“有啥事么?”
“《云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上线了,我们总得在直播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吧。”许诗宜松了口气,转移话题。
房门在此时推开,皮鞋鞋跟落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砖上,传回清脆的一声。
陆风行沉着脸大步走进办公室,没看任何人。
“陆哥。”“陆哥早!”大家纷纷打招呼,许诗宜趁机问:“早上怎么没来?欧洲那边的邮件,还想问你该怎么回复呢。”
男人闻言,脚步缓缓一滞,停在她工位旁。
向来淡如远山的目光扫过许诗宜下颌线分明的小脸,深黑眼眸中几乎溢出的阴鸷,猛地吓了年轻女孩一跳。
“……陆哥?”许诗宜犹豫着开口,“你不舒服?”
陆风行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目光转向窗外峰丛般的摩天大楼,男人不知在想什么,声音淡淡的:“回邮件的事,交给钟意就行。你帮她打杂,她会以为你想抢她工作,她脾气就这么大。烦死人。”
丢下最后那句似乎掺杂了私人情绪的话,他头也不回地进了办公室,把房门拍得山响。
对方正在输入中(6)
细长的柳眉蹙起一瞬,怔怔地松开。
周四早上八点五十分,钟意拉开风眼工作室的大门,发现座位上的男同事纷纷朝自己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你们想干吗?我脸上有脏东西么?”她站在椅子边上,一手叉着纤细的腰,一手举起桌面的小圆镜狐疑地照了照脸,感冒后的声音有些虚弱,“都看着我干什么?今天不干活?”
镜子里的脸光洁如常,倒是生病期间饮食清淡,比以前苍白了几分,横竖不像是能被it直男们关注的样子。
“意姐,就是想请教一下你,”樊伟笑嘻嘻地仰面倒在椅背上,“周一是怎么把陆哥惹成那样的。”
钟意愣在原地,脸色微变:“惹成什么样?”
“你这人,我都说了肯定不是意姐干的,”阿豪的视线转回电脑屏幕,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得意表情,“你看意姐那么淡定。我要能把陆哥惹成那样,怎么还敢跟个没事人一样来上班,不幻想自己被辞退就不错了。”
钟意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拉开椅子坐下去,顺势转移话题:“《云帆》月底就要上线了,你们排查完bug没有?”
一旁正在给电脑开机的许诗宜闻言,不可察觉地抿紧了红唇。
“要是意姐周一来了,估计也得被陆哥吓一跳。”小鹏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镜,毫不费力地把话题拉回了八卦范畴,“我跟着陆哥工作半年多,也没见过他的脸黑成那样。”
“你才认识了他多久,肯定不可能见过他……”钟意忍不住接话。
记忆中拦在巷子口的少年,沉郁的眼神满是阴翳,动作却又稚嫩得有些滑稽,脸上带着完全不同于往日平静神色的表情。
像是威胁她别往外说,又像是某种……乞求。
明明内心慌张得一批,却又倔强地垂着视线,话语看似威胁,却隐隐透出乞求她帮自己在学校面前藏掖这一面生活的意味。
少年故作阴鸷却更显稚嫩的眉眼,与红着眼用力将她圈在病床边沿的男人,渐渐重迭到一起。
区别在于,曾经的高中生是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慌张,前天的陆风行,分明是被深深误解和指责的愤怒。
就因为她的一句话,他竟然把脾气带进了工作室?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钟意咬了咬唇,莫名有些愧歉。
九点整,风眼工作室回荡起特定的闹钟声,她还呆在原地,负责人办公室的门啪地拉开。
颀长身形立在门后,黑毛衣的领子一直拉到下颌,淡淡的目光扫过钟意,什么也没说。
她更加忐忑,不由得迎着他的目光站起来,磨磨蹭蹭地走进办公室。
拉上门,钟意低着头避开陆风行的视线,以干笑开场:“没想到你会用一中的起床铃当九点的上班闹钟,哈哈……”
陆风行坐在电脑后面抱起双臂,没什么起伏的视线停在钟意僵硬的脸上,并不回答。
她站在原地,尴尬地沉默了一会,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我昨晚把初稿发到你的邮箱了,但你还没回复,是没收到么?”
“收到了。”男人低沉的声音萦绕在她耳畔,听得她皮肤上掠过一片战栗的寒意,“总的来说,我不满意。”
短短四个字,逼她咬着牙,目光游移到一旁,维持着礼貌问:“您说什么?”
陆风行在真皮转椅上迭起修长的双腿,窗外的阳光从他指尖缓缓滑过。
喉结滚动,平静的声线冷冰冰地重复:
“我不满意。”
“请你不要把私人情感带进——”
“你自己满意么?”
陆风行打断她。
“问问你自己,你喜欢这份交给我的东西么?”男人扬起手,止住钟意急赤白脸的辩驳,“如果连你自己都不喜欢写出来的稿件,又怎么可能希望观众留在我们的宣传直播间,看着我们根据你写的稿件继续直播呢?”
“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心态还是工作环境,”他瞥了她苍白的脸一眼,顿时放缓了语气,“或许你需要多休息一段时间,但是月底之前,我们需要把稿件修改到力所能及的最佳状态。时间不多了,钟意。”
陆风行的动作滞了滞,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卡片,看也没看就扔在桌上:“如果你需要的话,拿这张卡去裕盛里酒店,那里全天为年卡贵宾开放,餐食和热水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