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黎明向来不顾家,白月洁以为他只是缺乏责任感,却不想竟恶心到这个程度。
“姐,你去跟老林讲,不要帮他谈和解,让对方起诉,让他进去蹲几年。”兰胜男越说越激动,她站起抹着眼泪大声吼道,“这次他想死就叫他死,我不会拦着。别给他交罚款,让他按最高的天数拘。”
兰胜男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民警,一位民警进来查看情况,白月洁这才反应过来,“胜男,小闻呢?”
兰胜男愣了一下,抹了把眼泪,“他刚才一进来就要去找安黎明拼命,”她从口袋拿出一个黑色的车钥匙,急切地往白月洁手里塞,“姐,我把他锁车里了,你快去看看,别出什么事。”
林清宇正看着手机发呆,屏幕早已熄灭。
兰胜男情绪不稳定,白月洁不放心离开,便轻声招呼林清宇。
林清宇立刻抬头,眼中透着茫然,还有一点白月洁看不懂的情绪,那情绪不该出现在此刻,可白月洁就是看到了,是犹豫和挣扎。她顾不得多想,催促林清宇快去车里看安闻。
五月的天,虽然尚未入夏,夜晚气温不高,但安闻向来身体弱,又情绪激动,白月洁担心他被关在车里出什么事。
林清宇不认识兰胜男的车,他只能站在停车场按开锁键,“嘀嘀”一辆白色轿车车灯闪烁,车门已解锁,车内的人却没有动静。
他赶紧跑过去,兰胜男的车玻璃没有贴膜。路灯下,他看见安闻坐在后座,抱着腿,脑袋搭在膝盖上,瞪着圆眼,黑漆漆的瞳仁里看不见情绪,明明也快一米八的人,此刻就缩着团在后座上,一动不动。
车玻璃上凌乱的掌印,安闻脸上风干的泪痕,暴露了刚才,车里并不像此刻一样安静。
林清宇拿出手机,给白月洁发了条短信。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安闻侧了下头,避开林清宇的凝视。他的身上在抖,是冷,是怕,还是克制,无从得知。
可林清宇知道,自己的心也在抖,是惊,是怒,是后悔。
他凑近了些,右手抚上安闻的背。安闻缩了一下,还是没有动,任那手一遍一遍抚着,“别怕,我陪你。”
那是林清宇对安闻说的第一句话。
往事历历在目,那个缩成一团的小小影子,那副空洞的眸子,印刻在林清宇心里。
眼前的人目若朗星,与当日截然不同。
对于自己在不知道真相时,仅凭自己所知的几个片段,就兀自给安闻下了定论,恶意揣测他的接近,林清宇感到后悔。
同时,也感到庆幸,庆幸自己良心发现得早,才有机会弥补自己的错误,才没有错过此刻安闻眼中的星星。
“林清宇,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安闻诚挚地看着对面的人,眸如清泉,澄澈明亮。
林清宇会心一笑,伸出右手,歪着脑袋,“我是林清宇,交个朋友吧?”
“我是安闻,很高兴在十七岁的第一天,重新认识你。”
安闻的右手握上了林清宇的右手。
明明是很幼稚、很尴尬的时刻,明明此刻安闻该觉得难为情的。可他看着林清宇的手,突然觉得很想笑,想放声大笑。他忍着笑看了一眼林清宇的脸,林清宇的嘴角紧绷地上扬,显然也在忍。
两人对视,“噗”的一声,同时笑了出来。这一笑,就停不下来,安闻笑得向后仰,林清宇一个没抓住,安闻摔在了床上。
他索性往床上一摊,爽,真踏马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安闻现在只觉痛快与舒畅。
林清宇看着安闻懒洋洋得躺在床上,盈盈浅笑。
浩瀚银河不如他眼中的灿若星辰。
你是弯的?
安闻睡醒的时候,房间里灯光昏暗。他掀开搭在身上的被子,坐起来。看见林清宇坐在台灯下看书。
“你怎么不叫我?”安闻揉了揉惺忪地眼睛,有些尴尬,林清宇还在,而且自己没有喝酒,林清宇喝了酒都清醒着,自己却睡着了。
林清宇听到安闻的声音,转过头来,嘲笑他说,“谁知道你笑着笑着都能睡着。”
安闻看了一眼手机,21:15。“呀!”安闻跳到地上,“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
“亏你还能想起来,我都饿过了。”林清宇失笑,语气里带着耍赖,“兰姨还没回来,要不你请我吃饭吧。”
“什么?你在讲什么天方夜谭!”安闻瞪着眼睛大叫道。“我中午才请过你,晚上该你请我了。”
睡醒之后的安闻不一样了。林清宇挑了挑眉毛,这就是“朋友”和“普通同学”的区别?
林清宇倒是很乐意请安闻吃饭,毕竟这一年多,无数次热脸贴上去请客,无数次被冷脸扇回来。好不容易得到一次请客的机会,还是安闻主动提出的,林清宇自然千百般愿意。
然而,最后这晚的饭还是安闻请的,确切的说,是安闻做的。
两人准备出门,兰胜男打来电话,叮嘱安闻必须10点前上床睡觉,这么晚了不要出去乱逛。二人无法,只能由安闻说在家随便吃点,不能让林清宇空肚子回家。
只见安闻神神秘秘地回到卧室,蹲在床边,左手扶住床沿,右手使劲向床底探去。林清宇看他够得费劲,也蹲下身子,在他身侧好奇地看着,“需要帮忙吗?”
“不用,”安闻探了半天,换了个姿势,趴跪在床边,脑袋伸进床底,屁股撅在外面,“你找不到。”
林清宇轻咳一声,别过脸,看向床上凌乱的被子,下午安闻刚睡过的被子。他感觉有些渴,清了清嗓子站起来,走到厨房,找了个干净的水杯,猛灌一杯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