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喽啰悄悄走到朱贵身侧,低声说了几句,朱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
王伦便问:“出了什么事?”
朱贵便说:“昨日傍晚时,那位杨志杨制使到了店中,就问林教头与哥哥在否,我只说不在,请他吃酒,又邀他上山小叙,他却转身走了。”
“不曾想今日又来问,听说哥哥与林教头都回了山寨,便吵闹着要上山来,甚是奇怪!”
王伦一愣,看向了刘唐,刘唐也明白了什么意思,也是一脸的不解。
这他娘的生辰纲竟然还是被劫了!
王伦便说:“派一条船,请杨提辖上山来!”
有些好汉不曾见过杨志,也不曾听闻,听朱贵称呼“杨制使”,又听王伦称呼“杨提辖”,都看向了王伦。
林冲也看了一眼刘唐,这位上山刚开始时,就四处宣扬要劫了梁中书给蔡京送的生辰纲,后来他忙于操练士卒,也就再也不提了。
于是林冲解释地说:“杨志乃是天波府杨家后人,曾任殿帅府制使,因押运花石纲失陷丢了官,又在东京城里杀了个泼皮牛二,被刺配大名府,得梁中书赏识,提拔为管军提辖使,只是不知怎地要来我山寨!”
杜迁和阮小七在那里笑着说:“莫不是又丢了生辰纲,要来山寨入伙?”
便有听过刘唐嚷嚷的头领们都跟着笑了起来。
王伦摆摆手:“兄弟们且吃酒,等这位杨提辖到来时,自然见分晓!”
酒至半酣时,一条小船载着一人到了金沙滩码头,刚刚停稳,那人就跳将下来,怒气冲冲地朝断金亭而来。
半路上两个士卒前来盘问,被他一拳一个打倒在地。鲁智深正好坐在亭边望见,不由得大怒,一拍桌子,怒吼:
“杨志,这里是梁山,却容不得你跑来这里撒野!”
一干人等都望了过去,王伦摆了摆手,叫后面气喘吁吁追上来的酒店伙计将杨志带上亭来。
杨志大步走到亭前,怒声问:“王伦,我那生辰纲,是不是你梁山劫的?”
他直呼王伦的名字,惹得十来个头领站起身来,阮小五大骂:
“你这厮好不敬,我哥哥好意请你上山,是念在往日有些交情,你要怎样?”
杨志看着在座的二十多个好汉,浑然不惧,只是瞪着王伦。
王伦按了按手,众好汉们都安静下来,他便说:
“杨提辖,你以为我今日的梁山,还看得上梁中书送给蔡京的那十万贯钱吗?”
杨志顿时大怒:
“好胆!果然是你这班贼寇,抢了我送的生辰纲!”
刘唐站起身来,骂到:“杨志,只我告诉你,你还未去大名府时,我便已经知晓梁中书要给蔡京送十万贯贺礼了!”
“不单单是我,盯着这生辰纲的江湖豪客,何止百千人?”
“我在高唐州遇着哥哥时,就曾建议劫了这搜刮百姓的不义之财,俺家哥哥瞧不上,如何肯做那腌臜事?”
“我等随着哥哥,打下二龙山、清风山,只缴获所得,何止三五十万贯?偏你以为,都似你一般小气,将那甚么生辰纲看得重么?”
杨志又看向林冲和鲁智深,说:
“林教头、鲁提辖,此言当真?”
鲁智深恼他撒野,转头偏向一边不去理会,林冲却是个厚道人,拱手说:
“刘唐兄弟所说不差,是林某和众位兄弟随哥哥一起到青州走的这一遭!”
杨志顿时泄气,他原本以为,黄泥冈这周边,只有梁山势力最大,而且王伦林冲又不在山寨,想来他们劫生辰纲的可能性最大,就要来山寨盘问。
但看众头领的神情、听刘唐说辞、林冲又做了保证,他便知道,自己错怪了梁山。
他深深一鞠躬,说:“洒家错怪了王头领,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恳请借一条小船,叫杨志下山,去寻那害我的一伙贼人!”
广惠和尚原本还有些懵,现在总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缘由,听到杨志的一番话,顿时大怒:
“杨志,你上得山来,打了我山寨两个儿郎,莫非你以为,我梁山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杨志倒也光棍,说:“这位大师,洒家任由诸位处置,要杀要剐,都且随意!”
这一番反而叫广惠和尚不好再作了,这他娘的传到江湖上,岂不是都要骂梁山以多欺寡,败坏了名声吗?
许多头领也都想到了这一遭,反而个个踯躅了起来。
只有阮小五睁一双怪眼,阴恻恻地盯着杨志,手中一柄切肉的匕,轻轻抛来抛去,大约在寻思着往杨志身上哪个部位给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