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里被挑逗起的火越烧越旺,烧得骨髓都要干了,他想要更多,那个混蛋却吊着他不肯给,逼得他用力咬着那混蛋的嘴唇,学着他的样子吮吸舔弄。那混蛋就更大力地咬回来,像要把他整条舌头吞下肚。大概是咬得满意了,那混蛋总算开恩,灵巧的手指揉搓着让他弓起了身子,又重重回落下去。
身体痉挛着,在那人一下又一下的抚摸中渐渐松驰,张立宪好好喘了几口气,自己都不知道是抱怨还是撒娇:“我是伤患。”他指指涂了半张脸的汽油,黑糊糊的,下面是溃烂的皮肤,很脏很丑。
那人不在意地亲亲他的嘴角:“老子就
欺负伤患了,怎么着吧。”翻了个白眼给他,张立宪都没力气骂人了。那人又笑:“我算是想明白啦,你这娃儿嘴巴硬得很,心里想一回事,嘴上说一回事,就是不肯让嘴巴听听心里想什么。等你说那句话,老子要等到骨头都化成灰喽。”
他嘟哝:“哪句话?”
那人的手还在他衣服里,抚着他的脊背,抚去他的紧绷和疲倦:“所以老子就不等啦,你不肯说,老子说。”他的嘴唇挨过来,蹭着张立宪的耳朵:“我喜欢你。”
简单的四个字烫伤了他的耳朵,张立宪不好意思地想要躲开,又觉得躲躲闪闪太娘们儿,身体就僵在那里,脖子要扭不扭的很不舒服。
胡乱清理了一下,那人帮他系上腰带。他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感觉那人抱着他换了个姿势,让他躺得更舒服些,这点体贴的心思让他有点高兴。忽然又睁开眼睛,瞥一眼丝毫没有被惊动的同袍,他小声地问:“你,那个,用不用我帮你?”
那人好像为他的提议感到高兴,搂得他更紧了些,低声笑着,胸膛震动,又亲亲他的嘴:“小不要脸的,刚才要不是我压着你,你都能叫醒整座南天门,这会儿又知道害羞了。睡吧睡吧。”
“日你个先人板板儿。”他半羞半恼地低声嘟哝了一句,抑不住涌上来的倦意,沉入了黑甜乡。
经过这一晚的折腾,第二天烧倒是退了,喜得何书光摸着他汗津津的額头说:“哥,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肯定没事。”
他嗯了几声,不好意思地瞄过去,那人正一本正经地和老麦研究着电台,用眼角余光扫过来一眼,厚嘴唇一撇,送过来一个响亮有声的飞吻,然后装模作样地咂咂嘴掩饰过去。这个厚脸皮!
无休止的战斗,要么在战斗中死去,要么在饥饿中死去。别无选择。
小何战死了,尸体很快就被抬走。
死瘸子一直在张立宪这耳边聒噪,成功地把悲伤到木然的张立宪激怒了,两个人打成一团。这次打架结束得很快,因为他们都没有多余的力气浪费在自己人身上了。
没错,自己人。
精锐和人渣的界限已经很模糊了,在生死面前。
死到临头的时候,有些人需要把和别人的距离拉近点,有些人却需要把距离拉远点。那个人半躺半坐在楼梯上,张立宪看得出来他想一个人待着,但他却由着死瘸子挨在他身边,死瘸子怕孤单。然后他又居高临下地用眼神抚摸张立宪的脸,温情脉脉得让张立宪想一枪崩了他——总好过看着他油尽灯枯一点点熬死。
他没死,那个人也没死,在师座姗姗来迟的第三十八天,他们居然还能有力气把自己砸进怒江,游回了东岸,狠狠地狠狠地冲着南天门的方向磕头。
师座在叫他的
名字,饥饿、伤病和过度的疲惫让张立宪很迟钝,他忘记了那是他的师座,那是他从十六岁起就誓死追随的人,他只是茫然地说:“小何死了。……小何说,虞师座万岁。”然后,踉踉跄跄地跟上那个人的脚步,那是他的,团长。
脚尖前的地面湿了一小块,张立宪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在哭。他扔了扫帚,坐在台阶上,把头埋进圈起的胳臂里。
那段日子过得太迷茫,像是还钻在汽油桶里两眼一摸黑地往前爬,不知道下一个出口在哪里,也不知道爬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所有人都觉得他和师座的矛盾很快就会和解,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那是他跟着从尸山血海里站起来的师座啊。他知道师座挺难的,时下真正想打仗的军人都很难,有时候你简直搞不懂那些上峰到底想怎么样,冲上去把血流光还我河山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怎么到了上峰们那里就变成了想冲不让冲想退又不能退流光了血只当是流水山河破碎只当成后花园里一片断壁残垣。师座是想打仗的,他从不怀疑这一点。师座说他打仗需要人手,师座是在要他回去。
可是,一抬腿,就被横在两个人中间的炮灰们给挡住了,小何在那里,豆饼在那里,蛇屁股在那里,不辣的腿也在那里。炮灰们的尸体填在怒江里能搭一座桥,这座桥只有那些看不到尸体的人才走得过去。
他不行,他的食指还保持着勾板机的姿势板不回来,他的眼里还是血红与苍白交织的天地。
他走不过去。
张立宪不想回师部,看到那些同僚他就会想起在南天门等待着等待着等到了不再有等的念头的日子,那时候他们在干嘛呢?除了余治抗命拿着坦克当大炮使,剩下的人在干嘛呢?他不能怨他们,军人的天职是服从,而且他们也没法不服从——哪个当兵的也不想死在南天门上的时候身上还背着哗变的名声。
可他在川军团也待不住,虽然那里事实上没剩几个人了,可到底还是人渣们的地盘。他没忘记自己曾经还是虞师的精锐。呵,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