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英失落,“我们不也就是想混口饭吃吗……”
“想在我金汤寨混饭?”
“不不不,我们是来打劫的,如果大兄弟你不信呢……”穆玄英的目光停留在那只烤鸡身上,十分向往,正如情窦初开的少女隔江见君子。
汉子看向另一个长发披肩的——那人一直没说话,目光阴阴的,不像善茬。
“那这个小子——”他指向那人。
接着指尖一凉,一热,恰似冰火两重天。
披发少年还是那样,面色淡淡,目光阴阴。几截断指落在他脚旁,恰似一点一点的红花白雪。
“别拿手指我。”莫雨说。
“也别拿脚……”穆玄英补充。“哎哎我们可以开始打劫了吗?”
屋子的角落里堆着不少东西,不过值钱的不多。他过去翻了半天,就翻到一箱干粮,半箱子的散钱。
“这……这么穷啊?”
莫雨把汉子的尸体用豹皮遮起来,自己坐上去,“快点看看有什么好拿走的,比如金银器皿什么的。”
“没有,真的,穷得叮当响。”
就一点干粮了——东西不多,不过足够两个人赶到下一个小村子。如果离开大城市去城郊的村落,说不定还能打劫到什么山贼啊,马贼啊……
初春又逢落雨,风都带着湿气。待在屋子里哪怕没沾到雨水,都觉得呼吸间闷闷不乐。
可是看看那些草木啦,藤蔓啦,都在雨水里蠢蠢欲动了,虽然地上水洼泥泞,可青苔正羞涩地顺着墙吮吸水分……天地间迷蒙一片,恰似一场混沌的梦。
莫雨讨厌下雨天。名字里是有个雨字,但每逢雨季,总觉得人都懒了,只想窝在烈风集那暖和柔软的被榻上,听外面雨打屋檐声、铜滴漏被打得如同鼓声、石道上滑倒的人的叫骂声……出门的话,鞋子会被雨水浸湿,那么厚重的毛毡鞋,肯定连袜子都会被捂得湿闷了。
穆玄英撑开一把路边捡的破烂纸伞,不知道为什么能笑得那么开心。他就被这个人拉着,颇不情愿地走在雨道上。
子阳古道烟雨蒙蒙,天光贴着水色,万里氤氲如玉。
两人并肩执着伞,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处岔路口,忽闻左边有吹拉弹唱声,热热闹闹地过来。隔着水幕,见是送亲队无疑。只是又是大雨又非吉日的,少有会冒雨送亲的。
虽然有人支撑着华盖避雨,可白马上的新娘子还是被淋湿半边身子,青绿色的石榴花吉服颜色半艳半深,看着不知名的凄凉。只是头上罩着蔽膝,故而看不清面目表情。
双方正巧同路。走出一段路也没人攀谈,没什么喜气。穆玄英倒是能左右逢源,瞄准个看着年轻的陪嫁丫头,和人小姑娘你一言我一句搭话起来。
穆玄英说,你们家小姐真是不容易啊,这下雨天的,还要出嫁?
丫鬟说,我不是她家的,我是新郎家的。
穆玄英说,新娘家没出嫁妆和陪嫁?
丫鬟说,没呢,是个买嫁。我家少爷从小就是个傻子,看着到年纪了,老爷就出钱给他买了个媳妇。
穆玄英点头,紧接着往旁边凑。
“莫雨哥哥,你觉得王谷主会开价多少……”
莫雨看了他一眼。
“不不不,王谷主不舍得你嫁,我嫁也行啊,我嫁。我吧,从小也有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