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樰往水潭丢了一块小石子,惊得一只站在枯枝上的红尾鸲鸟“噗嗤噗嗤”展翅而起,飞进潭对面的丛林,消失不见了。
“真胆小,还出来觅食呢。”一抹淡淡的笑意在何樰嘴角漾开。看呆了墙角挨墙而立的林子铭。
“过来坐坐,站了这么久,也不嫌累。”何樰扭头冲他笑。
林子铭一呆:“你知道我在?”
“嗯。”她淡淡的应着:“我可没你想的那么柔弱无能。若被人从背后观察这么久,还不现,早就死一百回了。”
林子铭有些不好意思,慢慢腾腾走到何樰旁边的石桌,在石凳上坐下。
“表哥什么时候到的?”何樰没看他,自顾自在秋千架上百无聊赖的晃着。
“到了两日了。”
“两日?表哥在郸洲还有别的住处?”
“没有,就住客栈。”
“为何不来林宅?这里可是你买下的,好多间空屋呢。”
“怕打搅了表妹的清静。”
“这是什么道理?”何樰哑然失笑:“明明是我霸占了你的宅子。”
林子不言语。
“你……”何樰打量着他:“不必对我这么好,毕竟,我害得你……”
“那不是你的错。”林子铭打断她的话:“是我先对不起你,我们林府欠你的,我会慢慢还。”
“表哥,你不用背负这样的负担。你在战场上斩杀宁王那一刻,已经还完了所有亏欠,毕竟始作俑者,就是宁王。”
何樰从秋千架上下来,在石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放在林子铭跟前。她顺手也给自己斟上一杯,抿了一口,看向眼前的潭水。潭里,小鱼儿恣意的游来游去。
何樰接着说道:“表哥,你给了我自由。现在,我就像潭水里的小鱼儿,不必再苦恼如何对付身边的人;不必担心自己是否还能活到明日。”
林子铭愧疚的低下头:“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你当然不是。”何樰看他的眼神有些怜惜:“你也是被你父亲跟宁王利用,到最后,又被北静王利用,从头到尾,都身不由己。”
何樰反过来宽慰他,让林子铭更难过,他表情痛苦:“可我一开始,的确是想通过不当手段得到你,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龌龊……”他嘴里说着,突然脑子一闪,不可思议的看向何樰:“你知道北静王反过来利用我?也利用你?”
“我当然知道。”何樰眼神淡然。
“那你是心甘情愿被他利用的?哪怕知道最后是个死路?”林子铭急急问道:“这是为何?”
“我欠他的。”何樰叹道:“如今还完了,所以说,我自由了。”
“可你并不快乐。”林子铭有些恍惚:“你对他动了真心,是不是?”
何樰摇摇头。
梦里梦外,真真假假,她自己都说不清。
她怅然若失面目清冷的样子让林子铭心碎。
“樰儿,不要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日后,我来照顾你,我会对你好的……”
何樰嗤笑出声:“我的傻表哥,你如何对我好?你终究是要娶亲过日子的,带着我这么个老妹妹在跟前,也不怕膈应你未来的夫人。”
林子铭眼里的亮光瞬间暗淡,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娶亲?我只想照顾好表妹,若你到时有喜欢的人了,表哥添妆,风风光光用将军府的仪仗送你出嫁。”
何樰看他表情似乎有些难堪,愣了一会神,才想起什么,赶忙说道:
“表哥,我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了。没事,那事是我做下的,当然还得由我来解决。”
林子铭听得一头雾水。
何樰神秘一笑,一半撒娇一半请求:“表哥,你就在郸洲住下吧,住它几个月,就当陪我了。可好?”
娇嗔起来的何樰俏皮又灵动,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白皙美丽的容颜在树荫下出月亮般的柔光,让林子铭恍惚。他呆呆的不由自主的应了一句:“好,我陪你。”
他不知道,何樰留住他的目的,是帮他医治隐疾,薛神医就是最好的大夫。但需要时间,毕竟要去信,还要等薛神医抽出时间,还要从京都赶到郸洲。
她不能回京都,薛神医却是经常远游的,她有信心请得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