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考着第一句该说什麽,面前忽然移来一张便利贴。
[我现在有点忙,临时要改张设计稿,你先等一下。]
苏凭渊侧身再看她,只见她面前的笔记本电脑里多的是他看得眼花缭乱的图案,果然是他不擅长的领域。
他随即拿起笔,在便利贴上回複。
[我也有些资料要看,你专心改吧。]
他把纸条移到楚阮月手边,再给了她一个“不介意”的眼神。
楚阮月点了点头,继续去忙她的工作。
想和她待在一起久一些,至少弥补够思念的缺口才行,抱着这样的想法,这点小小的等待已经无足轻重了。
苏凭渊翻开书包,把今天计划看完的书和资料都搬出来,最近也确实不轻松,但他依旧乐在其中。与她并肩坐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许久之前。
如同高二那年相约图书馆,又或是高三那年延长晚自习,他总是愿意陪她到最后,也像这样什麽都不必说,只一起朝着目标往前走,有种说不出的默契感。
这份珍贵的回忆被他反複回味,久而久之竟成了戒不掉的习惯。
但他明白,光靠习惯是没办法坚持下去的,总这样不明不白地保持联络,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哎,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心意传达给她,因为上次违心的回答,他已经在好好反省了,如果再继续加深误会,那他们之间就更难有进一步的发展了。
苏凭渊看了眼认真改图的楚阮月。今天的心上人是略施粉黛的明媚动人,不经意的眨眼像蝴蝶轻轻扇动翅膀,骤然在他心间刮起一场声势浩大的龙卷风,他担心这风刮得太大声,破坏了该有的气氛,只得立刻转移注意力。
目光下移,落于她微微紧抿的嘴唇。心里的风声渐渐有了消退的迹象,与此同时怦怦的心跳愈发强劲有力,渴望被人知晓情意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喜欢也会有具象化的表现,他显然不再是过去有所收敛的谦谦君子,也必须承认自己是有贪念的成年人。
如果被楚阮月知道,他正以什麽样的心情注视她,一定会有诸多困扰,可这份感情已经到了必须要说出口的地步。
凭借最后一点好学精神,他克制住不适时宜的情绪,一头扎进能让人平静的书堆里。
楚阮月改完稿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等心满意足地发完邮件,才发现手边多了杯咖啡。
苏凭渊总是那麽体贴,让人不知道该回避还是该接受。但这次,她动摇了,实在太想见他所以就答应了赴约。
不过见面的地点还是一如既往的正式,正式到不可能産生多余的遐想。还是当同学比较好吧,频繁地降低期待值,好让自己的心情没那麽奇怪。
楚阮月托腮,偷偷看向身边人。只怪苏凭渊认真看书的样子过于迷人,害她移不开视线,偷看变成了明赏,就此多了胆大妄为。
他以前不戴眼镜的,是阅读量翻倍还是科研太辛苦,总之附加在身上的学术气息越来越重,讨人喜欢的程度也越来越深。
被看的人也有了察觉,转过脸给了回应,近距离的对视带来强烈的视觉沖击,目光交错间,他们互为眼底的倒映。
像是月辉与星光般的交彙的眼神,掩盖着心底的悸动,只敢流露出浅浅的欢喜,在快要触及心灵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楚阮月最先移开视线,本是托着下巴的掌心,默默遮住半边脸颊,烫得夸张的温度快要藏不住喜欢,差一点就被他看穿心思。
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了,怎麽还会这样乱了方寸,真是丢脸。
“咖啡,谢了。”她垂眸躲藏,小声道谢,“事情也忙完了。”
“嗯。”双人自习室的空间只容得下二人并肩,倒是她想躲也没办法拉开太多距离,“辛苦了。”
“你……也很忙吗?”楚阮月压低声音,尽量不让二人的对话影响到周围的隔间。
苏凭渊摇摇头,只要她愿意见面,再忙也可以空出来,何况他这麽个计划性强的人,当然是把她的事放在第一位。
要知道,约她见面真的不容易,但他的耐心也绝对不可小觑。
苏凭渊撕下一张便利贴递给她:[换个地方聊天吗?]
楚阮月目扫过这行字,执笔回答:[等外面的雨停了再走吧。]
他飞快落笔:[如果雨一直不停呢?]
她莞尔:[那在这里消磨时间也不错啊。]
重要的不是在这里,重要的是和她在一起。但光用文字哪能将这种私人的情感表达完整,苏凭渊在落笔前多了些许犹豫。
[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
便利贴递过来后,楚阮月默默看着那行字神色略变,等她写好再还回去时,忽然一阵春雷轰隆大作,惊得二人同时乱了神。
周围的自习室也多被惊动,无非是抱怨这伴随雷声而来的不理想的天气。
苏凭渊最先镇定下来,只见她一脸受惊的表情,还是如以前那般害怕打雷。他有心想安慰,却意外感受到手背上多了层暖意,惊诧之余又起了念头,不动声色勾住那芊芊细指,将温度留在手心。
楚阮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握了手。她先主动碰,他也没松手,不知怎的就变成了眼下这局面。
“没事吧?”他好心提问,打破僵局。
楚阮月连连摇头,默默将手抽走。
“阮月。”苏凭渊突然轻念她的名字,“走吧,我陪你过生日。”
楚阮月怔怔看着他,说不清是还没从雷声的惊吓中恢複冷静,还是被这句理所当然的邀请所打动。不管怎样,她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