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连话都不愿意说了,你对这个家已经毫不在乎了是吧。”
她只是还在思考如何回答。合照事件发生之后,她也能猜到父亲早晚会打电话质问,原本準备好的解释早就在心里排演过许多遍,可当真正面对时,她还是会很紧张。
她默默深吸一口气,抵住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责备,开口道:
“我没有对挽沁做过失礼的事,也从来没想过干涉她的事业。结婚是我和苏凭渊共同的决定,我相信他的为人,更相信他从没做任何逾矩的事。网上的是外人无凭据的猜测,并非真相,挽沁应该也清……”
“你到现在还不知错,当初不顾挽沁的处境执意结婚的时候还不够失礼吗,你姐姐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又开始不消停了是吧。”父亲加重语气,已不再压制怒气。
“我没有。”楚阮月很少在父亲面前抗辩,但这次她做不到听之任之,“挽沁能走到今天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我有什麽能力干涉她动摇她。爸爸,你为什麽总认为是我的错。”
“你要是听我的,就不会做错。”父亲压根没听她的解释,“看看你被那个苏家教成了什麽样子,都敢跟我顶嘴了,是不是也忘了自己姓楚。”
“这和苏家没关系。”可以埋怨她,但不能牵扯苏家,这是楚阮月的底线,“他们没做错任何事。”
“都是姓苏的小子教你讲的是不是。”父亲极少提起苏凭渊,一旦提起脾气更大,“他要有胆子,当着我的面把话说清楚!年纪轻轻跟我玩这套,他算个什麽!”
“爸,别这样。”楚阮月讨厌这样,自己珍视的人被父亲随意贬损,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你这个女儿,我是没法教了,但挽沁还有将来,你们要是敢……”
楚阮月听不下去,也不敢挂电话。她知道父亲的性格有多强势,小小争辩就惹了盛怒,这个话题根本是没法沟通。
她扶墙而立,尚不知身后的门已被悄然推开,手机里继续传来父亲的责骂声,哪怕听不清楚内容也足够伤透她的心。
忽的,有人从她手中夺走手机,用不卑不亢的语气打断父亲的话语。
“岳父,您好。”
苏凭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楚阮月心惊,忙转身去抢自己的手机。
可苏凭渊侧身躲过,继而揽她入怀。
“阮月最近身体不适,您有事跟我说也一样。”他说话很客气很礼貌,“您哪天有空,我们也想去拜访一趟。”
那边突然变安静,不过很快又有了声音。
“怎麽,我教训自己女儿几句,你还听不得了?”
“如果您要教训,也该是我受着,阮月她不知情,有些事由我解释比较合适。”
既不顶撞也不示弱,他总是能把握好说话的分寸,也正因如此,楚阮月才不愿意把他牵扯进楚家的事。他已经够为她着想了,实在没必要为这种事费神。
“你解释得清吗?她做事没个分寸,还不都是跟你学的。我家挽沁不计较,不代表这事就这麽算了,你如果盘算着想从我们楚家得到什麽,那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楚阮月心凉。从头到尾,父亲都认为这件事是她从中作梗。乱拍的照片会惹来争议,楚挽沁的私生活会被窥见,人气和事业继而受到影响,所以苏凭渊是那个不安好心不怀好意的人,她也是那个不顾亲情自私无礼的人。
“岳父,我也认为不该这麽算了,有些事说清楚对大家都好。”苏凭渊真的很大胆,“您如果真的对女儿好,不如也对阮月好一些,她从来没有对您不敬过。”
“你是在跟我叫板?”
啪的一声脆响从听筒里传来,楚阮月浑身一颤,伏在苏凭渊身前。
“晚辈不敢。您定个时间告诉一声,我们过来看您。”
话题并未终结,但父亲已经挂断电话。
楚阮月知道这事过不去了,可就算苏凭渊不接电话不去反驳,事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阮月。”苏凭渊放下手机,放轻语气,“擅自接你的电话,是我不对。”
楚阮月低着头,说不出话。
“但这件事让我来处理,你不要想着自己承受。”他说得很慢,像在照顾她的情绪,“你没做错任何事,也不必听你父亲的。”
不管是就事论事,还是有心安慰,“没做错任何事”已是对她最大的尊重。她很讨厌自己没有被父亲骂哭,反而被苏凭渊的安慰惹哭这种事,显得她根本没有能力解决她与父亲之间的矛盾。
“我陪你一起回去,你不必有顾虑。”他扶着她的肩,轻轻抱住,“本来就没什麽事,都是小题大做罢了。”
楚阮月伏在他身上不敢乱动,因为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怎麽都控制不住。
苏凭渊任由她释放情绪。渐渐的,肩上有凉意漫开,他非但没松手,反而越抱越紧。
[苏同学来了]
高二上,周日。
开学刚过一周,大家放飞的心还迟迟没有归位,难得挤出半天休息,几个男生约好篮球场见。
围着一只球打了两个多小时,运动后的痛快已经盖过无关紧要的胜负心。苏凭渊放缓跑速回到休息区,捡起地上的瓶子準备喝水。
仰头灌水的间隙,他看见篮球场外的梧桐大道上出现个眼熟的身影。
白色的短袖,齐膝的粉格裙,米色的双肩包,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快,却始终埋着头不看任何地方。
楚阮月。他默念着名字,喝完最后一口水。
篮球场上的追逐声、拍球声无不吵闹,可她不曾在意,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