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想了想,说:“师兄也没有比我们大很多呀。”
“给你们配试剂,是我实习期间的工作。”明淮序笑起来,随口问,“程意师妹,今天你们整个实验组都放假吗?”
“嗯。”程意眼眸弯弯的,说,“学校晚上有个晚会呀,会挂灯笼的那种,好多社团都会出来摆摊。”
“一定很热闹。”明淮序温声说,“平时做实验也辛苦了,玩得开心。”
“师兄也可以过来玩呀。”程意说,“我室友说在文院那边,是他们主办的。好像还可以抽奖和集章兑换奖品,挺热闹的。”
“我吗?”明淮序一愣,顿了顿才说,“我不知道……到时候要看看时间。”
“这样。”程意眨了眨眼睛,琥珀色的眼眸里带着一点狡黠,“那到时候,很期待和师兄在晚会偶遇。”
程意那时候病情稳定,学业不算困难,和身旁同学的关系也还融洽,几乎无忧无虑。她最大的烦恼就是偶尔做不好实验,和刚刚拒绝了一个学长的表白。
学长是上一届的。程意大一的时候在实验室跟组,学长是负责人,教了她许多实验室的经验和设计的写法。
她一直都很感谢实验室耐心教自己的前辈们,也很珍惜在实验室做项目的机会,但她对学长是真的没有其他特殊的感情。
这件事情程意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毕竟表白失败,学长本来就有些受伤。
学长被拒绝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坚持要程意收下他的花,说没关系,之后还会认真教程意做实验。
程意接受不了这样的礼物,认真和学长表达了在实验室期间的照拂。她本身在跟组的时候也很努力,所有的试管和培养皿之类的玻璃仪器,全是在实验结束后留下来主动清洗的。
这个时候程意实验已经做得很漂亮了,很多数据再次验证和标准值非常接近,总是被实验组里的学长学姐频频夸赞。
但大二的时候开始选组,她思索许久,还是选择了另一个更感兴趣老师的课题,涉及到工业废水及污染土壤治理。
程意刚开始时,还会在自己课题的间歇帮帮学长实验室的忙。但逐渐事情多了起来,她看着数据有些力不从心,准备和学长说彻底退出实验组的事情。
跟组本来就是不参与实验组文章发表的,算是来跟着学习。程意有自己的实验,给人白打工了一个多学期,退出也无可厚非。
前段时间学长的实验组没有什么任务,空闲了一段时间。程意刚被表白,又在忙自己的课题,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说。
这会儿正好实验组全部放假,程意就给学长打了电话,说之后不再去实验室了。
“实在抱歉啦学长,最近胡老师带的课题组实在太忙了。”程意解释说,“我要安排大家的实验,最近平行重复实验太多了,数据很难处理。”
学长开口时,语调略微有点发沉:“程意学妹,你是以后都不来了吗?”
“对的。”程意说,“上次学姐交给我的那个部分,我已经做完了。那一块的数据我处理过,学姐也看了,说没有问题。”
“嗯。”学长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你参与的实验部分很多,做得比有些学长学姐都要好,我们会把你名字加上去的。”
“不用啦。”程意笑了笑,拒绝道,“学长学姐们教了我很多东西,本来竞赛报上去最多就五个人的,不用加我。”
“之后我们要整合一些前面的结论,拿去发期刊。”学长说,“人数没有学院竞赛限制得这样死,到时候会把你写上去的。”
程意闻言,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实验组确实有一个大板块用了她的原始数据。她再次感谢了学长,就挂断了电话。
程意晚上被两个室友去约看灯会,吃过晚饭后,离约定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黄昏的灿阳刚刚落下,天地间都是晚间的月辉,路灯下梧桐叶显得更加苍绿。程意照着室友发来的定位,有些不确定地沿着绿荫小道往前走。
这一片小路铺了鹅卵石,在夏日的夜里显得格外静谧与温凉。文院与环院分别占南大的两边,程意虽然上了一年课,但实在很少往文院那边去。这会儿她在有些曲折的小道里走了半天,却迟迟找不到出去的路口。
程意终于意识到,导航在这条小道里并不准确。她想给室友们打一个视频电话,问问路怎么走,微信却一直没有回应。
四周只有矗立的路灯洒落着白光,四周都是重重叠叠的草木。
程意想往回折着走,出去了再找旁边的同学问问路,却越走越绕,早就记不清是从哪里过来的了。
她在小道里绕了半个小时,穿着小皮鞋的脚都隐约泛疼了。
程意终于走累了,有些丧气地蹲下来,松开皮鞋扣揉着脚腕。
她找不到路,一下忽然莫名觉得有些委屈,觉得自己方向感实在太差了。
室友又不回消息。
程意一手揉着磨得发疼的脚跟,埋着脑袋想办法。
天已经黑透了,程意听到和导航里发出的冰冷机械音,难过得有些想哭。
她觉得自己好笨,在本校竟然都能迷路,又难过为什么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室友还不回复她的消息。
程意就这样蹲在鹅卵石铺满的小路上,一时有些情绪上涌。她强忍着不许自己哭出来,鼻尖和眼尾都被憋得红彤彤的。
找不到路确实是她的错,但她就是委屈得很好吧!
程意越想越难过,正想起身继续找找路时,却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带笑的声线,温柔而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