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简单“嗯”了下算作应声,和她并肩向外走,“这也说明,循环还没结束……但今天是18号,车祸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王晋民的女儿死了,他还是会找你和林主任寻仇。”
“那我们该怎么办?”
周屿的脸色沉了下来,垂眼看向她,眉梢一挑,“你会听我的话吗?”
“我……”盛昕音突然被他的气势弄得语塞,她知道他还在为自己不跟他商量自作主张以身犯险而生气,不禁有些心虚,嘴上却还在硬撑,“谁说得对我就听谁的。”
班长李彦从通道走出来,看到他们,挥舞着手走近,“盛昕音,恭喜你拿奖啊。咱们刚好顺路,我打个车,送你回家吧?”
盛昕音张了张嘴,一下子没想到用什么借口拒绝,一旁默不作声的周屿突然开腔道:“班长,我和盛昕音还有事要一起做,等做完了,我送她回去。”
周屿的口吻带上了点不容置疑,李彦有些失望,却还没死心,“这样吗?”
盛昕音立刻点点头,靠近周屿,“是,班长你先走吧。”
在上一次循环裏,周屿失踪后,李彦曾经向盛昕音示好过大半年,一开始盛昕音没反应过来,只当是同窗友谊,等回过味儿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原来,李彦早就对他有意思,只是发觉周屿的心思后选择退让,这次回溯到她和周屿还没产生深入的交集之前,李彦的心思在多活了二十年的盛昕音面前昭然若揭。
眼下她根本无心考虑这些,只想尽快抓到王晋民,结束循环。可问题是该怎么抓?不能报警,他现在还没犯罪,只是个刚失去女儿的受害者。警察非但不会抓他,还有可能因为报假警把她和周屿带回去问话。
兜兜转转,依然逃脱不了被动等待死亡的命运轨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周屿提议先到平洲市郊的康诺疗养院找到王晋民,看看他现在的状态如何。
坐上出租车,盛昕音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他在疗养院?”
“住院的时候,我把网上所有能收集到的跟他有关的报道都看过一遍,还去找了宋医生……王晋民的妻子得了肝癌,没多长时间好活了,一直在疗养院排队等捐肝,等不到,就是临终关怀。”
很明显,她最终不仅没能等到肝源,还被女儿意外死亡刺激到,很快去世。
周屿继续说:“他的女儿叫王晓黎,才刚满十五岁,和我们同校,读初三,昨天是她的生日。”
盛昕音听得唏嘘不已,“虽然王晋民可恨,但也的确可怜。”
“你知道他妻子的祭日是……”周屿的话音未落,就听盛昕音截住他的话头,“不会是……2014年6月20号吧?”
那天是盛世集团游乐场挂牌开业的日子,也是林槐序医闹被砍伤的日子。
“嗯。”周屿点点头,“上午王晋民在殡仪馆把他的妻子火化后安葬,下午就去医院将林主任砍伤了。”
盛昕音沉默片刻,慨然嘆气,“可我想不通,就算他对我们有再大的怨恨,杀一次还不够吗?既然好不容易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为什么不能放下一切向前看?杀了我们,他的人生不也同样毁了吗?”
她当然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只是感到茫然,又无可奈何。
车子开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到达康诺疗养院的门口。
刚走进去,他们就看到王晋民推着一个女人在院子裏的凉亭散步看花。
这间疗养院的环境清幽,园林式的布局,宽阔的草坪,由于毗邻森林公园,空气裏富含丰富的氧离子,呼吸间有一丝清新的甘甜。
很明显,价格肯定不菲。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看上去枯瘦如柴,脸色泛着病气,但是身上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蓝白条病号服外套,平底的芭蕾鞋,气质恬淡温柔,可以想见如果不生病,她会是多么的美丽优雅。
盛昕音没想到会这么快打照面,原本还想去前臺套话,连忙扯着周屿转身,想避开正推着妻子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的王晋民,却不料,下一秒听到轮椅上的女人问:“诶,那不是晓黎学校的校服吗?”
“是啊……”王晋民探究地看过来。
眼神相接,盛昕音顿时僵在原地,可对方却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们一样,将轮椅停住,寒暄道:“是培成中学的学生吗?我女儿和你们同校。”
他很快又问:“你们今天怎么没上课,到这裏来了?”
盛昕音正不知该如何作答,就听周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对,我们是培成中学的学生,高三,今天有课外活动……我想给我妈妈找个疗养院,听说这裏不错,所以和同学过来看看。”
真是天衣无缝,如果不是了解周屿的为人,盛昕音会觉得他原本就是谎话张嘴就来。
她冷静下来,试探道:“您女儿读几年级啊?”
女人笑着说:“她读初三,名字叫王晓黎,你们认识吗?”
盛昕音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晋民一眼,谨慎地摇摇头,“不同年级在不同的教学楼上课,基本见不着。”
“那等她下次过来,你们可以认识一下。”说起女儿,女人的表情又生动许多,“她的功课太忙了,本来昨天说好的回来给她过生日,临时说老师留参加竞赛的学生补课,也没能来。”
王晋民拍拍她的手,“她不是给你发短信道歉了吗,考完试就来了。”
“嗯,我知道,学习最重要。”女人笑笑,“就是太想她了。”
王晋民弯下腰,替她整理好盖在膝上的毛毯,“别在外面吹风了,我先推你进去,今天的药还没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