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冰愣了下,笑问:“怎么了?是不是没考好?”
“不是,就想抱抱你。”盛昕音撒完娇,轻轻地离开母亲的怀抱,走到客厅就近在沙发坐下来,困顿地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冲击性太大,她真有点累了。
夏语冰下海经商前是芭蕾舞团的首席,漂亮,出挑,一直养尊处优,即便是家裏,也是连头发丝儿都精致优雅,她嫌弃地看了眼不修边幅的女儿,却没斥责,而是挨着她坐下,温声安慰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没考好也没关系,高考再重要,也比不过健康重要。”
夏语冰嘆口气,“要不是因为我身体不好,你爸爸舍不得按照原定计划送你出国,非要让你在国内读大学,也不用这么折腾。”
盛昕音轻笑出声,哼唧唧道:“现在舍不得我,十年后恨不得我立刻嫁人离开你们。”
夏语冰一怔,啧了下:“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嫁不嫁人,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
她仔细端详了盛昕音几秒,“你不会早恋了吧?”又问:“今天晚上你不是说跟同学吃饭,哪个同学?”
盛昕音哭笑不得,“早恋……我倒是想呢,人家没看上我。就是那个全校第一名,晚饭我跟他一起吃的肯德基。”
看盛昕音大方坦荡的态度,加之听到全校第一的名头,夏语冰终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亲妈滤镜全开地说:“全校第一名怎么了?我女儿又不是配不上。”
又问她饿不饿,要给她做宵夜吃。
盛昕音笑着摆摆手,示意不用,却出声叫住了正起身的夏语冰。
虽然她并不打算告诉父母自己是从十年后来的,主要是整件事太过超现实,父母肯定不会相信,况且他们一个生病,一个忙工作不见人影,根本于事无补。
但有件事,她不得不问——
盛江性格温和圆滑,可到底是生意人,名利来往说白了就是要有一张人脉关系的大网,既如此,难免会得罪人。周屿让她排查身边可疑的人,她左思右想,如果还有别的可能性,那就只剩下凶手是为向父母寻仇而对她下手了。
“妈妈,你好好想想,你和我爸平时在外面有没有仇家啊?”
夏语冰奇道:“出什么事了?”
盛昕音佯装嘆道:“没事,就是我做了个梦,梦见我被人杀了……”
夏语冰拍了下她的手打断了她,“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怎么了呢,你这肯定是学习压力太大,没休息好。我和你爸爸都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也没亏待过手底下人,怎么可能有人找你寻仇?况且,真有什么也是先冲我们来啊。”
关于这点,夏语冰的逻辑倒是对的,如果真的是要杀人的深仇大恨,父母不可能毫无所觉,看来她还要先从自己身边开始寻找突破口。好在她的人际关系更加简单,所有能与人发生的交集都在学校裏。
盛昕音顺势说是自己想多了,又借口说困了,夏语冰连忙推她去洗澡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高三的时间分秒必争,事情尚未发生之前,一切都还是风平浪静。
次日早课,当盛昕音重新坐回昔日的课堂,面对课本上完全陌生的知识,才开始犯愁,高考近在眼前,以她的实力,语文英语还能垂死挣扎一下,数学和理化生只能听天由命了,本来她还试图走一下捷径,努力回想出当年的考题,脑袋却仿佛锈住了,什么都挤不出来。
盛昕音放弃了,她完全接受自己的天赋点并不在学业上,用管理者的思维,为今之计,能做的还有借力打力。
她抬头看了眼前桌的周屿,他和自己不一样,算是刚刚考完,而且昨天他不是说自己过目不忘?
上课前五分钟,教室裏面乱哄哄的,许多同学在小声交谈,补作业的,对答案的,热闹得像个菜市场。
盛昕音用笔戳了下周屿的肩,他向后靠在椅背,侧着脸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垂眸。
“你的物理卷子……借我抄一下,下午要讲的那张。”毕竟从未提过这种不正当要求,盛昕音的声音简直低如蚊蚋。
“……不行。”拒绝得斩钉截铁。
盛昕音装可怜,“可我已经把那些知识全还给老师了,一点儿都不会做呀。”
周屿不咸不淡地说:“你可以都选c。”
呸。
大小姐在心裏啐了一声,这招她上学时就会,还用他教?
考虑到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盛昕音只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咱俩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怎么能这么对你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战友?”
周屿轻嘆,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到班主任武老师抱着教案走上了讲臺,示意大家安静。
盛昕音恢复正襟危坐,她还记得这位武老师是平洲考生家长人尽皆知的“应试王”,风格硬朗,嘴毒,但人又很真诚坚定,所以从她手底下毕业的学生对她都是又爱又恨。
可惜的是,盛昕音从英国回来那年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听说了她不幸去世的消息。
太过具体的细节她并不清楚,只知道好像是因为怀孕反应忽略了胃癌的早期症状,等到生产完才确诊,开始用药化疗,但为时已晚。
武老师当时最常说的就是,任何一个时代的教育制度都是有弊端的,但无论如何,目前的高考制度都已经是相对公平的选拔人才的方式,尤其是对于普通家庭的孩子而言,而且,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只有学生去适应现行的制度,而不是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