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晚上放学这一波,赵默伸个懒腰稍稍缓解下身体的酸痛,然后收摊。
晚上卖凉皮的大爷没来,离赵默的煎饼果子最近的是一家卖炸肠儿的。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又高又瘦,尖嘴猴腮的,人都叫他李猴儿。看到赵默骑上车子准备走,李猴儿讪笑着酸了句:“哟,这就走了,卖的不少啊!”
他也是这段日子新来一中这摆摊的,中午在二中那边,晚上来一中这。炸肠儿炸串儿的有好几家,他的不算好,这几天卖得也不多。而赵默煎饼果子做的不错,人年轻长相还算端正,在一群大爷大娘堆里一眼就能突出他来,比较吸引这些高中小女生。有些个学生是他的熟客,每天都会来买他的煎饼果子。
看着赵默人年轻还生意好,李猴儿眼热,隔三差五地说几句酸话挤兑赵默。
赵默跨上车座,侧头扫李猴儿一眼,默不作声地蹬着车子走人。
现在是夏天,天黑得晚,县一中下午六点放学,等到赵默七点收摊,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
好不容易呼哧呼哧地骑到家门口,赵默嘴唇上起了一层干皮,嗓子眼儿渴得直冒烟。
他停好车子锁上,然后把围裙毛巾、盛火腿肠的小纸箱、用半截矿泉水瓶子做的香菜罐葱罐,还有半排鸡蛋都摞吧到一起,准备都一起搬进屋。
听到外面的动静,木板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出来。少年长得很好看,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白净,下巴尖尖,和五官普通、黑瘦干瘪的赵默站在一起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妈生的。他是赵默的二弟赵军,正在抽条长个的年纪,是个瘦高个儿,比又黑又瘦的赵默还高小半个头。
“哥。”赵军叫了声,看到赵默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就把门扇都推开。
他让开身子看赵默进门,杵在门边看着大哥把东西一一归置好,没去搭把手,也没说话。
赵默忙完,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冲到后院水缸舀水,一口气灌进去多半瓢。赵军插好门回来,站在堂屋里张望着赵默,问:“哥,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渴过劲儿了。”赵默冲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哦,饭我做好了,在锅里热着,你先吃饭吧。”
赵默用手背抹抹嘴,盖好水缸盖,走进屋里,问:“你自己吃了吧?三娃呢?喂他吃没有?”
“我吃了,三娃不吃。”赵军皱着眉头,撇撇嘴角抱怨,“我怎么哄他都不张嘴,管不了他了,你自己想法子吧。”
看到他的表情,赵默沉下脸,问:“你又吼他了吧?”
“我去西屋写作业了。”赵军没回答,扭头钻进西屋,掀门帘的时候用力甩了下。
知道二弟心里有气,赵默自己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三娃脑子来得慢,饿了渴了拉了尿了都不知道叫人,哄起来也费劲儿,可再傻也是哥俩的亲弟弟啊!
不过只是站了一会儿赵默就又打起精神往灶间走,脸上一片坚毅。他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现实也容不得他自怜自艾,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给两个弟弟撑起一个家。
作者有话要说:
5
赵默掀开锅盖,看到锅里放着的一大碗米饭,顿时感觉肚子里简直要闹翻天了。锅里还有点热乎气,他赶紧把米饭端出来放在灶台上。
锅里还放着一个小碗,里面是多半碗大米粥。赵默把这小碗粥也端出来,看着粥里颗颗分明的米粒直叹气。大碗里的米饭还好,反正自己只要熟了的就能吃。可是专门给三娃吃的大米粥做的像是往米饭里泡了水搅合搅合,勉强能算是粥。
赵默叹完气,又感觉好笑,咧着嘴巴端着小粥碗进里屋。因为自己起早贪黑的忙,家里两顿饭都是二弟做,怪辛苦的。再说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哪能指望着有多好的手艺。
东屋里炕上,三娃靠着被子摞起来的被垛坐着,垂着头看手里松松捏的赵默走时塞他手里的塑料积木。
直到赵默端着粥上炕,三娃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抬起头。他把眼珠子转向赵默的方向,嘴角淌出一道口水,含糊着叫人:“大哥。”
“哎,大哥回来了。”赵默一手端碗一手拿着小钢匙搅搅粥,“来,三娃吃饭。”
赵默端碗的时候试过了,粥就剩点热乎气,不烫嘴。他盛起一钢匙粥,递到孩子嘴唇边上。
三娃不吭声,也不张嘴,就拿一双黑眼珠子定定地瞅着赵默。赵默好说歹说哄了半天,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他愣是不张嘴。
折腾了二十几分钟,赵默总算是哄得三娃张嘴咽了一口粥。他松口气,连忙一匙一匙地舀粥,终于把小半碗粥都送进了孩子嘴里。
喂完一顿饭,赵默脑门上也出了一层细汗,胳膊举得生疼。他撩起围兜给三娃擦嘴,然后把围兜解下来,换个干净的再系上去。
三娃吧嗒吧嗒嘴,打了个饱嗝。赵默噗嗤一下子就乐了,捏捏他的脸颊,笑着说:“吃饱了吧!”
“饱,饱。”三娃重复两声,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懂没有。
赵默更高兴了,抄着咯吱窝把孩子抱起来,嘴角高高翘着:“对,三娃吃饱了!”
把三娃提溜着放到地上,他蹲下,摸着孩子枯黄的头毛哄他:“等着,大哥给你铺被窝。”
等赵默铺好小褥子,回头一看三娃果然乖乖站在地上,一双黑眼珠子跟着自己转。他心里一阵熨帖,连操劳一整天的疲累似乎都不见了。
他先抱着三娃去后院撒了泡尿,然后给他脱了裤衩,放褥子上躺好,拽过薄被子盖在孩子的肚皮上。三娃一盖上被子,就马上闭眼睛,两分钟不到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