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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入秋,气温舒适,天空湛蓝。
马上就到下班时间,特警支队的各位难得放松。
邹杨笑眯眯道:“真好啊,今天没啥事儿。”
喻行简直想要捂住他的嘴:“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不知道念叨什么来什么啊?”
邹杨摆摆手:“封建迷信要不得,不会这么巧……”
那个末尾的“吧”还没说出口,紧急集合哨声响起。
特警支队接到新的警情——市的置物柜中现爆。炸。物,如果不答应犯罪嫌疑人提出的条件,他将会引爆炸弹。
这是纪录片拍摄以来,第一次接到排爆警情。
钟意神经紧绷,皮肤本来就白,这下更是没有血色。
“出警一百次,可能只有一次是真的炸弹。”
钟意抬头,嘻嘻哈哈青春无敌的邹杨,难得敛起笑意:“但是每一次,排爆手都要做好回不来的准备。”
第一次亲临拆弹现场,民警封锁现场,拉起警戒线疏散群众,所有人都退到安全距离以外,包括她。
顾清淮身上是七十斤的排爆服,没什么用处,只是方便收尸,在扣下头盔之前,
他问了句:“嫌疑人有线索吗?”
刑侦支队的民警答:“这里是监控死角,嫌疑人在逃,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炸弹。”
邹杨表情凝重:“队长,这次留照片吗?”
合影是排爆手们的习惯,每次出任务之前,都会留一张,作为最危险的警种,每次出任务都有回不来的可能。一旦回不来,那照片就是遗照。
但是顾清淮从来不留。
这位哥酷得不行,无牵无挂。
钟意本来在很专心地调整镜头,眉眼清冷专注,可如果仔细看,会现,她的手指关节泛白,攥紧又松开,依旧不能控制抖。
那些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回荡脑海,无比清晰。
——排爆服的用处不是保护排爆手人身安全,是在爆炸生的时候,给排爆手留个全尸。
——队长说,万一哪天他牺牲,把他埋烈士陵园之前记得看一眼,骨灰里有弹片的才是他。
——那次,队长真的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也闪过,那天夜幕下,他浓密低垂的睫毛,清亮瞳孔像有流光,他捂住她的耳朵,用唇语说“生日快乐,钟意”。
邹杨又问:“队长,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邹杨这句话一问出来,像极要他交代遗言。
可现实情况,可能就是交代遗言。
顾清淮目光淡淡扫过钟意,修长干净的手指落在头盔,往下一扣:“没有。”
他转身,她抬头。
顾清淮已经拎起排爆器材,一个人走向爆。炸。中心,每走一步,都离死亡更近,离她更远。“视死如归”这个词,不能更贴切。
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不是有排爆机器人吗?
为什么科技已经这么达还要人亲自去拆炸弹?
就在这时,那个身影停住脚步,钟意心脏骤停,看他回过头,最后看她一眼,嘴型说了两个字: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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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像机记录下顾清淮孤身一人走向爆。炸。装。置的背影。
他头上是十斤的排爆头盔,身上是七十公斤的排爆服,手里是排爆器材。
所有人都在警戒线外,在不会被冲击波威胁的安全区域,只有他一个人孤身走向死亡。
他手臂还有一条二十多厘米长的伤口,伤口缝合还没拆线,拆弹势必会造成伤口的二次破裂。
顾清淮将爆。炸。装。置从柜子中取出,放到平地。
排爆服隔绝一切,像是密不透风的墙,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听见自己的呼吸。
就在这时,滴、滴、滴,倒计时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大惊失色。
邹杨脸色煞白,钟意血液仿佛从头凉到脚,现场指挥的领导让所有人继续后退:“炸弹正在倒计时!随时都有可能爆炸!所有人继续往后退!”
钟意尚未回神,已经被喻行护着向后,脑袋一片空白,视野里的顾清淮只剩下一个模
糊的轮廓,隔着排爆头盔,看不清那双她曾经最喜欢的眼睛。
透明排爆面罩厚重让视野变得局限,经年累月的训练在这一刻都化作冷静到可怕的心理素质,那双凤眼冷厉、阴鸷,紧盯爆。炸。装。置。
从军七年,从警三年,顾清淮经手的爆。炸。装。置不计其数,或是光感、或是红外、或是遥控,又或是流动水银稍一偏移就会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