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平野带着二十块钱出门。此时是下午四点,算是冬日里较为暖和的时刻,阳光透亮,小卖部还开着门,老板这回没有打游戏,而是在看着女儿写作业。
荆平野拿了两条糖,一包喜之郎果冻,问:“叔今天过节,你不提早回家做饭吗?”
“等妮子写完数学的,愁坏我了,”老板接过钱找零,笑呵呵的,“元宵节快乐啊。”
买完零食,荆平野没有先回家,他拆了条糖,边吃边视察小区里小广场的人员情况,确认人员稀少,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后,荆平野这才悄悄推出自行车,在一旁小道上开始练习。
但他的骑车方式不像练习,倒像是自娱自乐。右脚踩着踏板,但左脚没离开过地面,只听见自行车链条哗啦响,荆平野倒是玩得很开心,
身后传来有人经过的声响时,荆平野立马下车,靠在车边,若无其事地左顾右盼,却现是应逐星。他正在往单元楼的方向走,穿着自己的那件卫衣,左手提着一袋水果。
“应逐星。”荆平野叫了声。
应逐星明显愣了下,停在原地。
“苹果给我吃一个。”荆平野道。
应逐星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来,盲杖打到了自行车轮时停下,他拿出袋子里的苹果,递了过去,提醒道:“还没洗。”
荆平野并不计较,随意擦了两下就开始吃,含糊不清道:“你今天去医院了吗?”
“嗯,我买了点汤圆,让护士帮忙煮了一份,”应逐星听着他吃苹果的声音,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荆平野咽下果肉,“学骑自行车。”
应逐星露出点惊讶的神情:“你还不会骑自行车吗?”
荆平野恼羞成怒:“是我不想学,我要是想学,一天就能学会!”
荆平野像仓鼠一样飞快啃完一颗苹果,然后微微眯着眼,精准投进三米开外的垃圾桶。一个漂亮的空心球。旁边就是公共水龙头,荆平野随意冲了两下:“那你今晚还去医院吗?”
“嗯,”应逐星说,“陪我妈吃个晚饭再回来。”
那就不能和我们一起吃元宵饭了,荆平野想。
他没再问,湿着手又自顾自开始蹬地骑车。索性一旁应逐星什么都看不见,再怎么出糗也没关系,因而荆平野毫无心理负担,笨拙地继续练习。
应逐星听到自行车链条的声音:“你还在骑吗?”
“我妈说了,开学前要是学不会,要扣我零花钱。”荆平野道。
应逐星道:“我帮你吧。”
荆平野很吃惊:“你怎么帮我?”
应逐星将手里的水果袋和盲杖放到道路一边,伸手摸索着扶住了自行车的后座。他的手很好看,指节分明,能看见手背淡蓝色的血管。
“之前我学自行车的时候,我妈会在后面扶着。”
荆平野将信将疑:“真的行吗?”
“真的,”应逐星说,“我在后面帮你稳着点,不会摔到你。”
先前荆平野学不会的根本原因,其实就是怕摔,他的痛觉神经很敏锐,一点疼都不想吃。但荆平野不可能承认,他小声嘀咕:“摔就摔,谁怕呀。”
但荆平野没有赶走他,而是坐上了车座,动作很是僵硬地踩着脚踏。
“你的脚还在地上吗?”应逐星听见鞋底摩擦地面的声响,“都放到脚踏板上,别害怕。”
今日无风,因此荆平野很清楚地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应逐星很耐心地教着他的声音。他试着听话照做,摇摇晃晃地骑了两下,紧张地大喊:“你别松手啊!”
“我不松手,”应逐星安抚道,“我一直在你后面的。”
身后扶着车座的力道很稳当,竟没让他觉得失重,荆平野逐渐有了底气,踩了地面几回后,骑车的距离愈得远,应逐星说:“对,就是这样。”
最后一次是快五点的时候了,荆平野摇摇晃晃地骑了出去,连应逐星什么时候松开手都没察觉,他死死握着车把,手心都是汗,这次比前面几次的距离都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