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推开他,却现自己的胳膊既沉重又疲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两个大男人,在洗手间里腻腻歪歪的……不奇怪吗?
我皱起眉毛,没好气地说:“滚……”
一开口,我才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要命,像是凹凸不平的轮胎在粗砺的路面上急刹车,仿佛能看见冒出的白烟。
眼前的方应琢让我感到陌生,明明还是盯着一张相同的脸,但就是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也对,人都是会变的,我跟五年前相比,恐怕只会变得更多。
两个已经面目全非的故人,在这种暧昧的场合尴尬地重逢,究竟有什么再续前缘的必要?
方应琢的想法显然跟我截然相反,他用手按住我的肩膀,略微一用力,我的后背抵在了冰凉的瓷砖上。
我抬眼乜他,下一秒,方应琢用手指钳住了我的下颌。
他的手指果然很凉……
他微微贴近,嗅了嗅,而后冷淡地开口,语气中还有轻微的嫌弃:“秦理,你身上的味道臭死了。”
“那正好,”我冷笑着说,“你离我远点。”
我在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忍不住想,我身上除了酒味,还能有什么味?酒味是不好闻,但那酒还是你送我的,你在这瞎嫌弃什么?
“玫瑰味的香水,”方应琢继续说,“难闻。”
玫瑰味的香水?
我愣了片刻,才滞涩地回想起来,刚才我和陈曦曦靠得很近,或多或少沾上了她的香水味。
原来方应琢说难闻的是这个味道啊……
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毕竟,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被人说“臭死了”吧?
方应琢的视线充满了审视意味,一寸一寸地打量,仿佛这样就可以人为地把五年时光压缩成一个平面。
此刻的我们身在都的隐喻酒吧,隔着洗手间的门板,外面是嘈杂的声浪,迷离的灯光,摇晃的人影和年轻的男男女女,是灯红酒绿。
而在方应琢的目光中,我却像看见了粟水镇,看见了绵延不绝的苍绿群山和终年不散的浓雾,看见了十八岁的自己和二十一岁的方应琢。
这样的认知使我轻微地颤栗起来,相应的,我在一时之间说不出任何话。
两个人平静地对峙许久后,我又一次开始感到头痛到快要爆炸,太阳穴那一处的血管一跳一跳的疼,于是,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方应琢,放开我,我要走了。”
方应琢并没有当真。与其说他没有相信,其实更像是他不认为我真的能做到。方应琢对我说:“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
他捏住我下巴的那只手微微转动方向,迫使我重新看向镜面。
我的脸泛着不自然的红,从额头蔓延到脖颈,头一缕一缕地粘在颊侧,睫毛被生理性泪水沾湿,除此以外,只有我自己清楚,如果方应琢在此刻松手,恐怕我会立刻跌坐在地上。
“很多摄影师都喜欢看到你这样吧,”方应琢垂眸,和我一起看向镜子里的我自己,“我看过一个你为运动品牌拍摄的广告,也是流汗过后的样子,很勾人,但是没有现在这么性|感。”
我从未觉得方应琢一向轻柔的语气那么吵过,“闭嘴……别再说了。”
“我不是说过么,”方应琢淡淡道,“只有在我的镜头里,你才是最特别的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别人尝试拧开门锁的声音,那人捣鼓了一阵,无果,疑惑地嘀咕:“奇怪,门怎么还打不开了……这间厕所在维修吗?”
他又拍了拍洗手间的门,问:“里面有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