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朝臣一面议论一面偷笑,若不是在肃静的朝堂,恐怕就要捧起肚子,笑翻在地。
在一片议论声中,皇帝问:“这是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话,只有叶娇施礼道:“启禀圣上,这是微臣写的。”
她写的?
“你怎么能冒充格桑梅朵给你哥哥写信呢?”皇帝慢悠悠地询问,似乎知道答案即将揭晓,反而不那么着急了。
叶娇眼神明亮,镇定自若,恳切地回答道:“微臣带领武侯戍守明德门,常常有吐蕃来往官商需要微臣验看文牒。别的吐蕃字微臣不认得,但是这几个字,是他们文牒上常有的,故而微臣也能写出来。”
皇帝温声道:“朕是问你,为何冒充格桑梅朵?”
“因为真正的信,在这里!”
叶娇从衣袖中掏出厚厚的一沓信件,双手呈上道:“微臣今日在府中,抓到一个贼!他怀里揣着这些信,要放进微臣的闺房。那个贼被微臣打晕,锁在安国公府的马车上,如今或许已经拉到宫门外。微臣从那些信件里拣出有吐蕃文字的,胡乱写了一句放进信封。微臣是想,这些东西早晚要面见圣上,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微臣和兄长,相信三司在圣上面前,会公正裁决。”
她说着双膝跪地,含泪道:“微臣一家人恪尽职守、忠君报国,却不知道为何被贼人算计,要诬告成卖国求荣的奸佞。微臣和兄长有冤!求圣上明断!”
十二年前,安国公府就已经有冤屈了。
十二年后,同样的朝堂内,御案后的君王能否明辨是非,还他们一个清白?
内侍总管高福走下台阶,双手接过了叶娇高举的信件。
朝堂一片肃然,这是恭敬的肃然,是激愤的肃然,是万众一心的肃然。
良久,宰相傅谦开口道:“圣上,微臣请谏。”
“说!”皇帝掷地有声。
“微臣请拘贼人,详查此案,揪出幕后主使。”
兵部尚书同样举起笏板:“微臣附议!”
跪在地上的刘砚把手中渐渐放低的官帽再次高举:“微臣附议!”
朝堂内顿时一片回应。
“臣等附议!”
“准!”皇帝道,他说着斜睨一眼惶恐不安的百里曦,森冷道,“百里中丞的其余信件,不妨都拿过来,也让朕看看,安国公府除了与吐蕃有通,还在勾结哪些朝臣皇室。”
只有百里曦和禁军去搜安国公府,这么巧,今日便有贼人在搜查前,带着信件前去栽赃。
恐怕第一个需要查的,就是这位直言善谏的御史大人。
高福取过百里曦手中的书信,交到皇帝手上。
皇帝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哼声道:“哦,是朕的儿子,楚王。”
果然,是要把倒霉的李策也拉下水。
他说着拆开信件,嘲笑道:“这个不需要鸿胪寺翻译,朕来读,朕认识楚王的字。”
他咳嗽一声,带着几分嘲讽,下意识便把那封信念出了口:“娇娇……”
娇娇……
这两个字响彻朝堂。
叶娇上前一步,李策唤一声:“父皇,不可。”
皇帝这才意识到这是一封真信,是他的倒霉儿子写给叶娇的真信。
他的儿子,不光倒霉,还没出息。
真是气死朕了。
……
第94章相信你们
大唐大明宫落成至今,皇帝是第一个在朝堂上念出“娇娇”二字的人。虽然他念得字正腔圆、一字一板,但越是这样,越透着一种不和谐的滑稽。
这是多么柔软的两个字,该出现在家人的呼唤叮嘱中,出现在恋人的呢喃倾诉中,怎么也不该是在庄严肃穆的宣政殿。
举座皆惊。
朝臣各个惊讶愕然,抬头见皇帝手拿信件,神情尴尬、纠结又带着点嫌弃,把手中的信件挪远一点,但又忍不住瞥一眼。
皇帝注意到这封信在他之前没有打开过。
也就是说,李策写的这些,叶娇根本就没有看。
那这余下的十几封,也都没有看了?
这是李策紫宸殿拒婚后后悔了,觍着脸追求人家呢?
丢人啊,又丢人又没出息,还倒霉地被人意图栽赃。
皇帝低头看向朝臣,见他们一个个仰着脖子,像一只只彩色的鹅,瞪大眼睛朝御案上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