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直在修习的谢玄同也有了动静,望向浩淼江面,闭眼不断吐纳,气机导引绵绵如江水,口中默念着:“养气忘言守,降心为不为,动静知宗祖,无事更寻谁,真常须应物,应物要不迷,不迷性自住,性往气自回。。。。。。”
“他这是?”
徐玄参望了一眼船窗前端坐的谢玄同,说道:“这小道士念的是吕祖留下来得百字碑中的口诀,想来是有所领悟了。”
一般而言,道教长生的修道箴言往往都是刻意追求玄言妙语,外人读起来只觉得玄之又玄,其实若非是有得道真人亲自带路,传授吐纳引气口诀,不然最终也不过是入山不见仙,只能空手而回。
正所谓世间神仙不肯分明说,迷了千千万万人,便是此理。
片刻过后,谢玄同终是睁开了眼,随着最后一番吐纳,缓缓起身,转而向徐玄参抱拳道:“多谢前辈。”
徐玄参则是摆了摆手:“你能从中有所领悟,那是你的造化,与老夫无关。”
袁北庭看着此时的谢玄同,觉察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又强上了几分:“窥见那逍遥境的道门了?”
“没有,不过在修行时只是总觉得心间有一道灰蒙蒙的迷雾,看不清。”
徐玄参喝着茶,偏头喃喃道:“这几个小家伙,将来在江湖只怕名头是响的很呐。”
临江湖,贯穿贺州,青州,兖州三州,以湖心为口,东可达贺州城,南下则往兖州方向,北上则是青州,春秋以前,南北对峙,无不以此做据点,控临江便可扬帆南来北往。
北方若是想饮马东南,或者南方想举兵北上,都要经过这八百里临江湖,三山三城,其中又以这三城为重,贺州的贺州城,青州的南阳以及兖州的武陵。
而如今这天下一统,临江湖上少了兵戈,多了商贸游历之人,所以自出了止陵江口,这一路上船只便不由得多了起来,似有那百舸争流的架势,一番热闹繁华景象,与北境那肃穆寒冷相比,就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袁北庭等人行船了一天,此时天色已是渐晚,便想着问问船夫这临江湖四周是否有个休憩之地。
“公子,不瞒您说,这临江湖中心不远处有座小岛,名为岱屿,这南来北往的商人多经于此,便有不少人在此岛上大修亭台阁楼,以作休息之用。”
“长此以往,如今这岱屿之上布满了庭院客栈,三教九流之人齐聚于此,就连有些达官贵人也乐得在此置办些宅院,岛上商铺良多,公子也可以逛上一逛。”
袁北庭听后甚是满意,便丢了一两金给他,说道:“带我们去。”
那船夫手里捧着金子,眼笑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猛猛的点头,这一两金,可够他跑上个大半年的行船了,跟着这公子,当真没错!
船舱之内,正在练字的张怀钰只觉得船身一顿,碰见袁北庭自船舱外而来,便问道怎么回事儿。
“我叫船家寻了个可休憩之地,刚刚船已靠岸,我们下船寻个住处,待到明日,再启程前往贺州城。”
张怀钰听后,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说道:“也好,这一日行船,比在那止陵江上还要累上许多,有能休息之地,便是再好不过。”
袁北庭一笑,轻嗯了一声,便退出了船舱之内,待到张怀钰等人出来,便瞧见袁北庭正与齐羡安商量着什么。
好像是北字营不会入岛内,不过这也是在情理之中,且不说这一百骁骑住得下与否,这些北境悍卒本身就过于惹眼,入岛想来要麻烦上许多。
月兰这一天,由于与齐羡安相隔两船,所见甚少,如今这将要下船了,见着齐羡安便兴奋的跑了过去,齐羡安哪里受得住这般主动,连忙说道:“世子殿下还在这呢。”
袁北庭见状,眼睛一眯,笑着说道:“你这丫头,思心上人倒是思得紧,这下了船,莫不将这小子生吃了去?”
却不想这月兰没懂袁北庭的意思,直直的摆手说着不会,惹得齐羡安当即就想找个地方躲了去。
而此时,张怀钰见三人聊得起劲,便想着也往这凑上一凑,可袁北庭哪里敢跟她提起刚才那番话,赶忙说道:“你不是要吃糖葫芦吗?走,待会儿我们便去寻上一寻。”
张怀钰呢也不在意,双手提起裙摆走下木板,一行人便朝上了岛去。
要说这岱屿岛当真是繁华无比,就在那码头之处停留得大的小的各种船便就可见一斑,如今这上了岛来,岛上庭院林立,华灯初上,商铺满街,人来人往,让久未闲逛得众人兴奋不已。
正当袁北庭想寻间客栈,做休息之所时,却无意间瞟见一宁字酒旗高悬在一三层客栈的二楼上,袁北庭嘴角勾起一抹笑。
没曾想到了这个地方还能碰见老熟人。
“那间客栈可还符合你心意?”袁北庭朝着那宁字酒旗指去,向张怀钰问道。
此时的谢玄同也是一同望去,眼里先是诧异,随后嘴角便勾起了同袁北庭一般的一抹笑。
而张怀钰不过是随意瞧上了一眼,便点了点头,一是她虽自小锦衣玉食惯了,可并非那矫情的千金大小姐,所以对这住所并没什么要求,二是这一路行来,实在是累的很,她也没得那心思再挑来挑去。
见张怀钰同意,袁北庭便领着众人朝着那客栈走去,客栈的小二一瞧见袁北庭一众锦衣华服的打扮,便知道来者不是普通之人,赶忙将几人迎了进去。
这岱屿上可有着不少世家贵族常来于此,这一众说不定就是哪家的公子哥,若是惹恼了,他可担待不起。
至于破布小袄打扮的徐玄参,小二也是恭敬将其请了进去,毕竟能让这几位少爷小姐如此客气之人,又岂是寻常之人?
走进客栈,这人当真不少,热闹的很,看着穿着打扮,各州各地的都有,其中还不乏一些西域,匈奴之人。
而那堂前一木台之上,一位身穿长衫的说书人此时正讲的津津有味,台下众人也是看得如痴如醉。
袁北庭一众由小二领着来到柜台前,只见那台内站着一身形颇为富态之人,一身锦黄缎红的马褂,腰间挂着两枚云彩锦华佩,拇指之上还戴着一个上好翡翠做得扳指。
就这一身,哪里是一客栈的掌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府门的老爷呢。
那人低头看着一长形之书,一边不断地念叨,手上还不停的比划着什么,看起来应是在算账,察觉有人来,估摸着是客人,却也不抬头。
“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袁北庭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说道:“宁老板,许久不见,如今倒是富贵逼人呐。”
那人听着来人声音,瞳孔一震,不禁一愣,放下了手中的账本,抬头看来,先是一惊,随后便是大喜:“诶呦,庭小哥儿,真是好久不见呐。”
再看,那人又瞧见了身后的谢玄同,又是一喜:“哟,谢小道也来了!”
谢玄同则是微微一笑,回声道:“宁老板,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