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格缓缓点头,他弯下身体,向对方鞠了一躬“谢谢。”
在企鹅人的眼神示意下,他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外一片混乱,石墨炸弹让整个地下赌场都断了电,衣冠楚楚的达官贵人们身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骚乱像是平静的湖水面上一圈圈荡开的涟漪。
席格走向斗兽台,借着手电筒的光,他看见了弗兰克。弗兰克在斗殴中被打掉了几颗牙齿,半张脸肿得像馒头,但并未受重伤,一见席格来了,他立刻强拉着抽搐的嘴角,挤出一个比企鹅人还难看的笑容“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你的东西太有用了,我赢了”
席格并不笑,他半张脸沉在迷雾般的黑暗中,左手垂在大腿外侧,浓密的睫毛盖住了宝石般的漂亮的眼睛“是吗恭喜你,弗兰克先生,也许我们可以建立友谊。那么我有一个问题,希望我的妻子幸福,是你真正的愿望吗”
弗兰克斩钉截铁“是的”
席格长叹一声“好。”
他的袖管猛的一抖,一柄锋利的碎冰锥从衣袖中滑了出来。紧接着是一身鸟鸣般的破空声,弗兰克只觉得眼前一花,随之感到胸前一阵冰凉,冰冷感之后才是痛,微小的、火烧一般的刺痛。但疼痛仅仅持续了短短几秒钟,甚至没能让弗兰克想明白生了什么,浓重的黑雾便席卷而上,死亡的冰冷和空虚淹没了他的意识。
鲜血从男人的身体里汩汩涌出,像没拧紧的水龙头一样,一股一股地淌过抽搐的躯干和双腿,最后从脚尖滴落下来,在地毯上形成了一块鲜红的血洼。
在人生的尽头,他听见了席格叹息般的声音“现在你的妻子幸福了,弗朗切斯科先生。”
没人意识到这场生在黑暗中的谋杀,受害者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引人注意的声音,只有利器刺穿胸腔的皮肤时出了“噗”的一声,极其沉闷。凶手没有回收凶器,他自顾自的取出手帕,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然后推开人群,宛如鱼一样曳动身体,消失在赌场的大门,他身后的紧随着一串鲜红的脚印。
灯光亮起时,人们才现这个死去的毒鬼,受害者的死状极为恐怖他被长锥精准的刺穿心脏,钉在墙上,双脚微微悬空,仿佛被大头针固定住的昆虫标本。周围异乎寻常的干净,甚至没有多少血。
企鹅人咕哝着指挥手下把尸体放下来,然后戴上眼镜去看那根凶器。长锥很像放大的碎冰锥,约有小臂那么长。他将长锥放在手里颠了颠,不重不轻,正常男人只要稍加锻炼就能挥动自如。
他转过头去,看见手下正在打量长锥留下的洞,那个人把最长的手指伸进去,一下就没到了底。企鹅人见他的脸色变来变去,问道“有多深”
手下结结巴巴地说“不知道老大,我没摸到头”
企鹅人鼓着眼睛,像青蛙一样瞪着那个洞墙上的洞。
那是一堵水泥墙。
他点了根雪茄,回想着那戴着鸟嘴面具的奇怪男人,又看着眼前弗兰克触目惊心的死状,再想想席格那张脸,怎么看不像是个省油的灯。于是他情难自禁,出沉痛的叹息“果然,哥谭又多了个难对付的神经病”
入夜,席格躺在床上,罕见的做了梦。
梦中他回到了儿时,穿上了麻袋一样洗得白的衣服,坐在一张铁制的椅子上。他的四肢被皮带牢牢固定,使他不得不以最端正的姿势紧贴着椅背,椅子的四角跟地板焊死在一起,席格没办法移动它,只能不安地活动着唯一能活动的部位手指。
有人走到桌子面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那是一张能活动的椅子。对方穿着肃穆的黑色,戴着一顶大大的盖帽,在直射双眼的台灯灯光中,他们问他“我们已经现了你的养父母的尸体,凶杀生时你在哪儿”
席格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知道,你们问卡弥尔。”
他偏过头,卡弥尔就坐在他旁边,跟他一样的装束,同样被死死绑在椅子上。
卡弥尔是他妹妹,却好像时刻比他这个哥哥成熟。以前席格有了问题就会去问她,总能得到答案,现在,这个瘦小苍白的女孩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她用兔子般惶恐不安的眼神回望席格,璀璨漂亮的蓝色眼睛像一块沉入深海的宝石。
对面的人并没有询问卡弥尔,而是继续询问席格“根据你妹妹的证言,他们的死亡跟你有关。”对方顿了顿,“恐怕不仅仅是有关,虽然缺少直接证据,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就是真凶。你还很年幼,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对他们心怀怨恨,我们调查组想知道这些。”
席格摇了摇头“不,你们骗我。卡弥尔不会出卖我的。”
对方为席格的冥顽不化沉痛地叹了口气“好吧,孩子。我且问你,案时卡弥尔在哪”
这个问题让席格愣了很久,死一般的沉默后,他盯着地砖的污渍,低声说“卡弥尔在父亲下面。”&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