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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頁(第1页)

溫宛意自然是沒忘的,她實在無法坦然地待在房中了,只能焦急地去窗邊等著家中的傳信。

沒過會兒,信來了,打開一看,直接叫她心涼了半截——周嬤嬤被官府的人帶走了。

這下,她徹徹底底地睡不著了。

「天陰雨濕,周嬤嬤還有風濕的毛病,牢里也沒件避寒的衣裳可以穿,元音,去把那件狐裘拿來,我們去看周嬤嬤最後一眼。」

在未出事之前,平心而論,溫宛意是恨這位嬤嬤的,她常常不講情面,從小到大都管她管得很嚴,從來也不會對她露個笑臉。

在得知對方參與了妙音坊事件後或許還會牽連到國公府,她心中對周嬤嬤也是頗有微詞的……可如今對方確實被官府抓走了,馬上就要依罪懲處時,她卻突然又不那麼恨了。

事關梁域舊事——哪怕處死,也很可能是極刑。

相處十餘年,親眼看著對方下了大獄後了結一生,她心中的痛惜還是大過埋怨的。

溫宛意讓人去表哥那邊通傳了一聲,等表哥點了頭,她才帶著狐裘終於進牢里見了周嬤嬤一面。

牢獄裡的周嬤嬤不再如往日般高高在上,剝去一身華麗衣裳和裝扮,她露出了幾分四旬老嫗的頹唐容色,哪怕只在牢里關了幾個時辰,但整個人的神氣也都不在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周嬤嬤坐在角落裡,見是她來,難得地對她露出了平生第一個笑:「是宛意來了啊。」

小時候溫宛意總希望她能別那麼古板,偶爾對自己笑一下,盼了那麼多年沒見過她對自己放鬆過片刻,如今第一次見她笑,確是在這種灰暗的牢獄。

溫宛意實在有些笑不出來,只能木然地把手中的狐裘遞給她:「外面又在下雨了,每到這種時候嬤嬤腿腳就要疼了,牢里陰濕潮涼,有件狐裘護著腿腳,也能好受些。」

「宛意有心了。」周嬤嬤謝過,但是卻沒有伸手去接,她說,「這麼好的狐裘,你都尚未穿過,老身怎麼配得上呢,牢里髒臭,會弄髒的。」

已經不是髒不髒的問題了,溫宛意只想在她臨別前再做些什麼:「嬤嬤,收下吧,宛意向來不是個乖順的性子,勞煩嬤嬤這麼多年的教導管束,卻從未和你好好說過幾句話,只能借一件狐裘聊表心意。」

周嬤嬤只能接過,同時嘆道:「能伺候姑娘,老身不覺得遺憾。如今被下了大獄,才想起那時候對姑娘管得太過嚴苛了,惹得姑娘不喜。」

再多的不喜也在生離死別前化為了一陣雲煙,她犯下的錯處,自會被治罪,溫宛意已經不想怪她了。

他們說,腰斬是很疼的,哪怕血水流了幾尺遠,人還是清醒的。如果買通了劊子手,可以讓鍘刀往心口切高一點,能走得更快些,如若親人沒有花錢去打點,劊子手會刻意切到小腹周圍,腸子流了血紅一地,受刑的人還能繼續哀嚎出聲,受盡苦楚、流盡了血、疼得暈死幾次才能撒手人寰。

「如果定了極刑,我會花點兒錢打點好行刑之人,讓嬤嬤不那麼痛苦。」儘管溫宛意很不想面對這個問題,但還是直接和她說了,「嬤嬤不會很疼的。」

她說完,有些難忍地別過頭,卻聽周嬤嬤毫無波瀾地回了她這麼一句。

「老身倒也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極刑也無妨。」

溫宛意回過頭來,沒有話可以說。

「只是……」周嬤嬤輕輕撫過狐裘,抬目放輕了聲音,「老身無罪,恆親王自然會還我個清白,姑娘莫要擔心了,這牢獄是待不了多久的。」

溫宛意也不知周嬤嬤是嘴硬還是看得開,無論是什麼樣的情況,她也不會拆穿對方最後一抹希望了,在這陰濕的牢獄,周嬤嬤也只能靠著那點兒希望撐著了。

出了牢獄,外面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元音為她撐了一把傘,問道:「姑娘,要回王府嗎?」

「一個人在府中,總覺得無。」雨水沿著傘骨滑落,匯成一個個小水滴,溫宛意指尖輕觸水珠,那水珠便立刻化在了她指尖,她說,「但如果不回去,又能做什麼呢?」

元音試探著問:「去找王爺?」

「表哥公事繁忙,連夜都在處理這案子,我若去了,也只能是添亂。」溫宛意儘量不想讓自己耽誤事兒,便拒了她的提議,「也罷,還是回去吧。」

「姑娘糊塗啊,眼下國公爺和夫人不在您身邊,周嬤嬤也不在,誰還能管著您呢!您要去哪裡都可以,王爺是去斷案了,身邊那麼多的護衛隨從,不可能處在危險的境地中,您去找王爺,只在旁邊瞧幾眼,不會耽誤要事的。」元音眨巴眨巴眼睛,勸道,「而且這都連下多久雨了,一直待在家中也怪無聊的。」

溫宛意笑道:「我看你是因為元萱不在身邊,所以才這麼隨性吧。」

要是元萱在,她怕是連這個提議都不敢說出口。

「姑娘怎麼知道。」元音被戳中了小心思,當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們還能去嗎,我還沒見過瑞京府是怎麼破案的呢。」

元音的提議常常很跳脫大膽,溫宛意左右思量了片刻,突然也覺得可行,只是遠遠地去看一眼表哥,應該沒什麼大礙吧。

恆親王那邊自然是不知道這個情況的,白景辰自從聽江聞夕說要「維持現狀」後,非但沒有斥責他,反而安排下去,說就依著江聞夕的意思把那幾具小姑娘的屍體停在瑞京府的殮屍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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