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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第1页)

口脂自然是沒有弄花的,只要這事兒得到答案了,表哥便也沒有繼續盯著自己看的道理了。當然,若表哥遲遲不答,自己也假意擦拭就好。

溫宛意這樣想著,自然而然地拿出帕子佯裝要擦去口脂,但剛一抬手,便被表哥制止了。

白景辰單手圈住她的細腕,同時接過帕子,徐徐說道:「口脂蹭到面頰上了,表哥為你拭去。」

「不,不……不必了。」溫宛意終於慌了,她後退半步,未曾想表哥居然這樣。

記憶里的表哥是金質玉相的少年人,是馳馬射靶後還會朝她粲然一笑的樣子,是不羈又恣意的,雖偶爾頑劣,但全然不會流露出半分越界的掌控。會同她一起玩一起鬧,不會過多管束她。

而今的表哥雖說模樣未變,但周身氣質卻好似溫潤端方的兄長,再沒了少時的浮滑,反倒多了好些與年紀不相匹的端穩可靠。

甚至……還有了要管著她的意思。

要知道——之前的表哥根本不會在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管束自己。

溫宛意微微搖頭,指尖顫抖地收緊,抓牢了扣著自己的那隻手:「表哥你別這樣,帕子給我,我自己來擦拭就好。」

知曉表妹的恐慌情緒,白景辰瞬間收起不經意間泄露出的一絲戾氣,借題發揮地把帕子緊緊握在手心,一副「誰來了也不管用」「說什麼也不給你」的委屈樣:「是表哥哪裡做錯了嗎?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會讓你覺得拘束嗎。」

溫宛意當然不是這個意思,聽了這話,她反思一二,覺得自己好像確實有些反應過度了,表哥只是為自己幫忙擦口脂而已,萬一是口脂真的花了呢?

她想,可能表哥不以為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變了吧,她們都已經長大了,不能和兒時一樣親近胡鬧了。

「表哥沒做錯。」溫宛意想通後解釋道,「是我不願勞煩表哥。」

「你我是至親表兄妹,哪怕天大的事兒也不能算作勞煩。」白景辰說,「疏遠之人才提『勞煩』,我們——不必如此。」

表妹總也如此小心翼翼地珍重著彼此關係,就像當年重病彌留之際,也總會覺得給自己添麻煩,拖著病體離開寢殿,永眠在了雪中。

思及往事,白景辰難掩傷悲,疲憊又小心地整個攏住她,低聲一遍遍道:「不麻煩,表哥從來都不會嫌棄你,你想如何都可以,告訴表哥就好,不喜歡的事情可以不做,不喜歡的人就不要喜歡了,錯了的路別再重蹈覆轍……」

好似悲慟會傳遞給至親之人,溫宛意雖聽不懂他的意思,但還是感同身受到了這種絕望揪心的滋味,她默默覆住表哥手背,安撫般輕輕落在上面,不說話,只耐心等著對方緩和情緒。

可創鉅痛深,執念懸心,一朝如願,怎麼可能不馳魂宕魄?

復生也不過一炷香時辰,白景辰之前的喜悅漸漸緩散了些,心底的酸楚終於泛了上來,那是一千一百九十五個日夜的刻骨銘心,留下的烙印不可能輕易抹去,他終於再次見到了溫宛意,一時間心情激盪……平生為數不多的淚流都要被她瞧去了。

白景辰微微俯身摟著她,酸澀縈繞著微屈的脊樑,淚水不可避免地落下,在溫宛意茫然抬頭的瞬間,順著她山根滑落面頰。

溫宛意緩緩抬手,摸到了那灼人的淚,好似她也哭了,心頭也覺難過。

「有些失態了。」白景辰沒有拭淚,而是強行壓下記憶深處的沉痛。

他想,之前不小心的落淚是假,現下卻又成了真,自己這幅樣子還被表妹瞧見了,惹得對方也隨之難過,實在是他的過錯。

上輩子心緒平和了那麼多年,見慣了表妹病痛纏身的模樣,如今復生,乍然失而復得,得以再見到表妹鮮活又靈動的模樣,陡然而來的欣喜沖泛全身,歡欣之後,壓抑多年的痛苦才起了後勁,好像沉甸甸的苦痛全都被砸碎了,叫他怎麼能不喜極而泣?

實在是想忍,也忍不住。

白景辰猶豫片刻,將虛攏著的雙臂一收,從輕輕攏著她的姿勢變成了緊緊抱住對方。

溫宛意自然感覺到了無言的霸占,恍惚間好似回到了兒時,她那愛玩鬧的表哥抱著編金的蛐蛐籠,不允許身旁的小太監動它一下……怎麼說呢,性子裡有種稚拙的霸道,他從小就這樣。

抱住了心儀之物,就很難撒手了。

第5章等待

◎她只想等著表哥,帶她走◎

過了片刻,溫宛意覺得時候差不多了,這才頗為無奈地輕輕掙紮起來:「表哥,你該鬆手了。」

她倏地發現,在他的擁抱之前,她其實也沒有多想他,甚至想著生分了也就生分了,罷了,隨意吧。可就在擁抱之後,她突然又意識到自己心中是有他的,這是無法割捨的親緣,也是長久積攢的遺憾和不甘,所謂的「生分」也真的很好解決,短短一瞬的接觸,也就輕而易舉地原諒了之前種種冷落。

那些年的竹馬情誼就好像壘砌的乾柴火,只會隨著年歲越積越多,哪怕兩人生疏了,也不是作虛的,只待火星一現,就能重拾要好。

白景辰緩和片刻,這才鬆了力道,只不過臨了還輕輕挨了挨她的腦袋,顯出幾分依依不捨來。

溫宛意見他雖然鬆開了自己,但還是拿著她的帕子,一點兒要還的意思也沒有,不禁笑道:「表哥你若是喜歡那帕子,便贈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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