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夜裡看守屍體的「重責」也落到了江聞夕身上。
這種活兒枯燥且無用,按理說再怎麼輪也輪不到堂堂提刑使江大人的,但誰讓江大人和府尹大人關係不和呢,一連兩日,江聞夕都掛著一張比死人還臭的臉在殮屍房門外看守著,整個人的怨氣比鬼都大。
江聞夕是想過恆親王可能會挾私報復,但他沒想到恆親王敢這麼大張旗鼓地把話放出去,一邊揚言要聽「江提刑」的意思,一邊非要讓他來做這種苦差事。
想到自己之前事不關己地來了那麼一句「維持現狀」才釀成了這種局面,江聞夕恨不得回到過去把那句話掐在腹中。
天色又暗了不少,殮屍房附近靜得人發慌,江聞夕與幾個差役困得昏昏欲睡,正打瞌睡的功夫,他突然聽到殮屍房裡頭傳來了點兒動靜。
一向警覺的江聞夕往門邊看了一眼,又發現差役們沒有察覺這動靜,一條計謀立刻在心頭浮現——恆親王不是讓他來看守屍體嗎,他就在不經意間來個「玩忽職守」,最後意意思思地追一下,看他恆親王能有什麼辦法。
殮屍房裡面的人無非是想要這些女子的屍體,只要他不讓屍體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丟失了,恆親王就沒辦法怪罪他,緊接著他刻意再把人追丟了,又能打草驚蛇,讓這樁疑案更加棘手。
「幾位先別睡了。」江聞夕把差役都叫醒,故作認真道,「今日已經是第二日了,本官擔心有人來偷屍體,這後院一直都無人看守,諸位不妨走動走動,去看看後院的情況。」
他是江大人,沒人敢和他叫板,哪怕再困,幾個差役也很聽話地去後面巡視了。
支開幾人後,江聞夕這才鬆了口氣,拿起手中的長劍,一腳踹開了殮屍房的門——
「什麼人!」
他怒喝一聲,執劍指向房中,剛從雲後泄出來月光照在劍刃,白光一閃的同時,屋內的黑影也動了。
江聞夕並不打算和那黑影拼命,也不打算死追,所以很放水地一側身讓開了門口。
「別跑!」
這一聲下去,江聞夕卻見那黑影真的停頓猶疑了片刻,心裡暗暗罵了句廢物,隨即故作沒什麼膽量地往後退開半步,色厲內荏道:「本官勸你識相些,外面的差役馬上就要回來了!」
那歹人一聽,知道此地就他一人,頓時也不慫了,拎著刀子就沖向了門口。
江聞夕怕他慌裡慌張地跑進死胡同,所以又話裡有話地補充了一句:「歹人哪裡逃!那邊是死路,你再逃也逃不出去。」
他話音剛落,黑衣人立刻轉身調頭,換了個方向。
江聞夕這才鬆了口氣,感覺刻意放走一個人比殺人都難。
「蠢貨。」他低低地罵了句,正要等幾步再去追,卻見那歹人生怕他追上,十分恩將仇報地準備回來殺人滅口。
江聞夕:「……」
這也忒不是東西了。
堂堂江世子好歹也是上過戰場的輔國將軍之子,哪裡受得了這個氣,當即也懶得裝文弱官員了,眉眼間戾氣一濃,執劍迎了上去。
他與梁域較量多年,梁域人上陣殺敵時的手段早就摸透了,更何況這歹人完全比不上沙場上的亡命徒,身法和拳腳差了簡直不是一星半點兒。
「你敢來本世子面前找死!」江聞夕氣得牙癢,劍鋒一轉,從歹人肩下幾寸的地方穿了進去,怕對方真的倒下,他刻意收了力道,忍著一劍弄死對方的衝動,一咬牙,一腳把人踹飛了幾米遠。
體貼的江大人留了他一命,沒有傷到腿腳,免得對方跑不快,這樣一來,那歹人也終於不敢找死了,直接一閃身又退開了好幾個身距,頭也不回地往外頭跑了。
「來人!抓住他!」
眼看人快要跑沒影了,江聞夕這才拎著劍,把支開的幾個差役叫了回來。
「快追!」他說,「去稟報王爺一聲,說殮屍房遭賊了。」
差役們散開去辦事了,江聞夕這才眯著眸子瞧了瞧自己沾血的長劍——嘶,弄髒了,還不能擦。
畢竟這也是他認真當值的證明,要是恆親王問起來,就說自己不敵那梁域歹人,只能盡力弄傷了對方。
江聞夕正慢悠悠地準備去找恆親王交差呢,突然卻見對方從附近某個房間帶著人踱步出來,一點兒也不急,反而有種坐看好戲的閒情逸緻。
「要說這辦案,還得是江提刑才行。」白景辰好似早已料到了眼下的情況,甚至有閒心把他叫進去避寒,「外面雖說不下雨了,但冷得很,難為江世子你了。」
江聞夕一臉麻木地進了屋,意識到自己又中招了。
沒過一會兒,手下人進來稟報:「回稟各位大人,那形跡可疑的歹人進了南駱郡主府里。」
回這話的人顯然不是剛才派出去的差役,江聞夕睨了地上的人一眼,知道恆親王一開始就根本不打算信他,一邊讓他當差看守屍體,實則派人去跟著那被放走的梁域歹人。
甚至——連他刻意放人走,都算到了。
「江提刑好身手啊,真不愧是常年征戰沙場之人。」白景辰注意到他劍上未拭的血跡,不禁笑道,「這番能追查到郡主府,江世子功不可沒。」
恆親王明面上說的每一句話看似都在誇人,實則只有江聞夕聽出了他話音里的不陰不陽,別提多窩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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