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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第1页)

·第七章·

十月十八号清晨,比鸡叫更早的是山里石匠的叮叮敲打声,鸡叫过后,狗吠声并未响起,村子陷入诡异的宁静之中,只有山里的叮叮声一阵紧过一阵,敲得人心头战栗不安。

天还没亮,水兰就在灶屋里忙活开了,胡大爷早上喜欢喝熬得稠的粥,她特地跟王四媳妇讨教过,虽然饭菜还是不怎么对他胃口,粥倒能喝上三大碗,偶尔还得他一声夸赞。她颇有几分成就感,毕竟胡大爷最是挑剔严厉,除了他心尖尖上那对双胞胎,能得他笑脸的还没几个。

报信之后,胡小秋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立刻挖好坟,连夜去了湘乡,朱沛则负责盯住四里八乡和湘潭县城的动静。水兰这颗心再次悬到半空,既怕自己的男人莽撞行事,白白送死,又生怕他不莽撞,没胆和鬼子拼,被满山的亲人嘲笑。

做缩头乌龟毕竟不是他的本性,水兰深深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偌大的胡家,为了他们母子,早在湘水进祠堂之时,胡小秋就同那两个兄弟一起离开,也许也跟他们一样,变成了空空的坟。

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回去,一个个抬回来或者尸骨无存,或者长眠他乡,胡家人骨子里有与生俱来的烈性,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愈是逼迫,愈是要抗争。

她不敢再想下去,挑了几个大红薯扔进灶膛,对着火光柔柔地笑。不管走到哪里,她都能感受到乡邻真心的敬佩

拥戴,管家以来,每件事都办得顺顺利利,不得不说,她真是沾了他们的光。

胡大爷在窗口瞥了一眼,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还当看花了眼,用力揉了揉,到底没敢进门,佝偻着背脊走了两步,只觉今日的步履无比沉重,做贼一般瞄了四周一眼,天色尚早,自然没人看见,赶紧钻进侧屋,左挑右拣,拎了把锄头出来当拐杖。

听到声响,水兰探出头来,赔笑道:“大爷,有什么事让我们去做吧!”

“我去坟上随便看看!多管闲事!”胡大爷老脸一热,瓮声瓮气堵了回去。

“顺便叫石匠回来吃早饭吧!”水兰迅速把头缩回来,不给他骂人的机会。

前两天朱沛带人来接走了所有孩子,村子一下子冷清下来,胡大爷颇为怀念有人跑腿的时光,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屋子背后的山上,从那里翻过去可以通往他的两个嫡亲姐妹家,她们没扯上胡家,真是天大的运气,可惜朱沛从小在胡家长大,跟胡家几个孩子颇为亲厚,不知道能不能在这场劫难里活下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双手握着锄头把,将头搁了上去,眺望雾蒙蒙的山村。活了一辈子,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凄凉的景象,村里空了,四处一片死寂,连狗都跟着孩子们走了不少,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他最瞧不起的女人,现在一个个威风八面,打望作田种菜挑水等等全部揽下,根本不比男人

差,这么多年,他确实对不住她们。

他不知想到什么,猛地惊醒过来,锄头轰然倒地,急匆匆冲回灶屋,厉声道:“你赶快把人带走!所有人!”他生怕她不理解自己的意思,拼命朝外头指,“村里的人你通通带走,山里留几个打望的,遇到鬼子也别慌张,就地躲好!”

灶膛的火映红了水兰的脸,也灼痛了胡大爷的眼睛,水兰仍然柔柔地笑,悠悠然道:“大爷,我早就说过了,可老人家们不肯走,我也没办法,小秋走的时候要我照顾好村里,我可不敢不听他的!再说,我们要是全部躲了,隔壁村子的就会遭殃,他们没有跟鬼子打过交道,一点情面也捞不到,到时候死得更惨。您放心吧,胡家粮食还没缴,他们不会怎么样!”

叮叮声停了,两个石匠从小路冲下来,都熬得眼睛通红,满身皆是雾水,胡大爷只得暂时先放下跟水兰的事情,遥遥迎了上去,一边道谢一边要水兰拿工钱。

两人连连推辞,老石匠叹道:“胡大爷,就冲你家打鬼子的那些好孩子,我们也不敢收你的钱,何况这个刘队长我也见过,我们村里也去了鬼子打掳,他带人去打埋伏。他指挥得好,打得真痛快……大家都喜欢他……可惜啊……太可惜了……”话到最后,两人都已泣不成声。

不收工钱,那就拿些菜吧。两个石匠满载而归,走到山顶,不约而同地回

望,老石匠哽咽道:“胡家这些老老少少真是可惜,太可惜了,天杀的日本鬼子……”他突然话题一转,正色道:“我们找几个人给他们打块大碑吧!”

送走石匠,粥也熬好了,胡大爷用瓦罐子提着,捞起锄头悠哉游哉往山里走。这一次,他选择了刚刚重新加工的自己的墓碑,将锄头打横放在墓碑前,凑近细细摩挲着自己的名字,颇为满意地咧嘴一笑,这才舒舒服服坐在锄头把上,背靠墓碑享受美味的粥,突然想到一个很烦心的问题,到了地下,肯定会被先人怪责,喝不到这么好的粥,岂不可惜。

今年人手少,人们也无心上山砍柴,草和灌木都没来得及拾掇,都长疯了,看起来颇为厌烦,胡大爷的操心病又犯了,一边喝一边盘算,等下要水兰叫上一批人上来砍柴,特别是墓园旁边的要收拾干净,草里容易躲鬼,别吓着这帮孩子才好。

一阵簌簌声过后,朱沛去而复返,从草丛里钻出来,红着眼睛拎出一个缩成一团的小家伙,喝道:“不是你自己要回来的,怎么,不说了!害怕了!”

秋宝胸膛一挺,却来不及辩解,抹着泪冲胡大爷道:“大爷,大伯被抓走了!”

胡大爷猛地将背贴紧墓碑,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背上的冰冷感觉吸引,一本正经感受着字迹的凹凸不平,再次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心口的疼痛也不再像往常那般强烈。

就这样吧!他只想起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在充满草木香气的空气里深深呼吸,用力闭上眼睛。

秋宝知道他脾气乖戾,非常冷血无情,却没料到他竟然对自己儿子的死活无动于衷,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喝道:“大爷,你又发什么疯,快找人去救大伯伯吧!”

一声闷响后,一个瓦罐子砸在秋宝面前,秋宝溅了满身的粥,仰着头悲悲戚戚看向朱沛,想要他为自己做主。只是朱沛同样毫无反应,定定看着几块崭新的墓碑,以无比缓慢的脚步走过去,都走得这么慢了,竟然还被草绊倒,而且也不想起身了,一路膝行而去,辨出齑粉犹存的胡长泰三个字,匍匐在坟上发出压抑的呜咽,全身颤抖得好似发了羊癫疯。

秋宝惊诧莫名,也不想讨说法了,用袖子将脸上的东西随意擦了擦,捧着脑袋蹲了下去。

“滚!”胡大爷突然大喝一声。

“好!”朱沛不知哪里不对劲,这种话也恭恭敬敬地应,转头遥遥对胡大爷磕了三个头,摇摇晃晃起身,拎着秋宝踉跄而去。

山村又平静下来,风从林间呼啸而过,将柔弱的秋草吹得全低了头。胡大爷烟瘾上来,下意识摸摸腰间,没摸到烟袋锅子,心中一沉,垂着头看着自己枯枝般的手掌,扶着墓碑想起身,只是腿脚颤抖得太厉害,这种微小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他放弃了努力,再度审视自己的墓地。墓地正

对着村口的大榕树,若不是杂草太多,从他这个角度完全能看得一清二楚,他终于放了心,只要长庚、小满和湘湘回来,他一定第一个看到。

到时候,长庚和小满的亲事干脆一起办了,小满太调皮,讨个媳妇收收心正好,秀秀吃了那么多苦,也正好如她的意……

炮仗声轰然而起,惊破了这方的宁静,他脑中轰隆作响,眼前闪现出小满披红挂彩的身影,再次证实自己的宝贝孙子真正风流倜傥,无人能比,咧着嘴无声地笑,慢慢地,慢慢地,垂下白发苍苍的头……

炮仗声由远及近而来,在山谷里隆隆回响,仿佛惊雷阵阵。村里的人都冲了出来,以前胆小的女人们突然成了勇士,也不管会不会炸到手,拎着鞭炮一路放过去,迎接回家的亲人。

果真是亲人回来了!送行的人寥寥,两人挑着箩筐走在前头,不停地将箩筐里的鞭炮点燃。而棺木是柏木所制,工匠打得极其用心,不过看起来年代久远,不知是湘乡哪个豪富之家的老人给自己备下的寿材。

水兰第一个迎上前,在硝烟弥漫里眯缝着眼睛在各人脸上瞧了瞧,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登时天旋地转,扑倒在地,对众人连连磕头拜谢。

挑箩筐一位老人见无人回应,只得将她扶起,颤声道:“刘队长是为我们湘乡人而死,我们送他回来是应该的,只是连累了你们胡家大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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