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妈妈,我过去看看。”程意重新拿起了装着蛋糕的小纸盒,从长廊一路走过去,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深灰色大衣的身影在里面。
“师兄!”
程意遥遥端起了手中的纸盒,却因为牵扯到了手上的伤口而微微吃痛。但她还是抱着一点高兴的期待,隔着冷风远远地看向覆满白雪的亭台。
而明淮序就隔着四周这片清冷的雪,与她对上了眸光。
他一见到程意,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水壶,过来接她手中的纸盒。
“给师兄烤的小蛋糕好啦。”程意眼眸漾起笑,跟着明淮序后面进了亭子,“我闻到玉米汁的香味了。”
“冬天适合喝暖和的玉米汁,特别是在下大雪的时候。”明淮序笑着给她倒了一杯玉米汁,“上次一起吃火锅,看见师妹续了几杯玉米汁,我正好今天又在厨房看见了新鲜玉米。”
玉米汁清甜而滚烫的热气散在冬日空气中,滚滚白沫在玻璃壶中摇晃,好像把所有寒冷的气息都驱散殆尽。
“我就说师兄怎么那么好赶跑。”程意想双手捧着覆满暖意的杯子,左手刚抬起一点,撕裂般的疼痛就猛地传来。她指尖一颤,放在石头圆桌下的手没敢再往上放。
明淮序拆开程意带来的小蛋糕,用附带的小勺子尝了一口。蛋糕烤得很漂亮,颜色金黄,最上面覆盖了一层考出来的焦糖,很脆,但内里咬下去又是蓬松甜软的。
他眼里带起一点笑,刚要认真夸奖程意,余光却瞥见她放在石桌下的左手,指尖往里蜷缩着,好像有些发抖。
他忽然想起,她双手捧着热饮、小口小口喝掉的习惯。
“师妹的手怎么了?”明淮序放下小勺,眸光关切而紧张。
“嗯?”程意埋头喝着玉米汁,不去看明淮序。她晃着脑袋说:“没有什么事情呀。”
“你的手在发抖。”明淮序说。
程意觉察骗不了明淮序,只得说:“刚刚在厨房的时候,不小心被烤盘烫了一下。但是没关系的,我已经处理过了。”
明淮序坐到她的旁边,温和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我看看。烫伤如果一时不处理好,很容易留疤。”
程意只得乖乖挽起了袖子,受伤的左手朝明淮序伸去。
“对不起,”明淮序缓慢揭开纱布,看到深红的一大片皮肤,低着眼说,“我应该留下来帮师妹的忙,烤盘温度那么高,不应该让你一个人拿。”
“这又跟师兄有什么关系啦。”程意说,“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在一瞬间感到头晕,随后有一种莫名的、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明淮序给她缠好了纱布,说了一些烫伤的注意事项,可程意一点也听不进去。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她下意识觉得脖颈在发痒,指尖微动,低声从嗓子里发出一点音:“师兄……”
明淮序抬头,立马发现了程意的不对劲。
程意无意识拉开的毛衣领口下,竟然起满了红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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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
21
程意到后来眼前阵阵昏黑,窒息感与脖颈间的痒意占据了大部分的知觉。她意识不清,却模糊地感觉到有人在紧张而颤抖地喊自己的名字,随后她被抱了起来。
程意整个人落在一个很稳、很温热紧实的怀抱里。她实在难受,指尖抓紧了身旁人的衣角,断断续续发出细小的呜咽。
“难……难受。”
她要抬手去碰白皙脖颈处明显的红痕,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意意。听话,不要碰。”
程意下意识挣了挣指尖,不肯听话,手腕就被人这么一直攥在温热掌心里。
她依稀间好像又听见了远处匆忙传来的脚步,伴随着母亲失去冷静的声线:“谁给小意这种烫伤膏?不看成分的吗,里面有几种都是小意的过敏源!”
随后是身旁着急的叫喊、慌乱的道歉声。程意听不真切,在呼吸滞涩中艰难地喘着气。她觉察到自己被带上了车,随后消毒水的味道传来,冰冷的药剂注射进了她的身体。
药物带来的副作用使人嗜睡,程意的呼吸逐渐通畅,脖子上尖刺般的痒意也逐渐褪去。她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在柔软而雪白的病床上昏昏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清晨,程意的手上还挂着点滴。
她没注意到针头,醒来时手背随着翻身的动作侧开,针头一松,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也惊醒了身边一直守夜的人。
“师妹。”明淮序枕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听闻动静抬起下巴来。他眼眸中深黑更重,额间碎发略微凌乱:“你感觉好一些了吗?还难不难受?”
他没等程意说话,一眼就看见她手上流血的伤口,立马抬手按了铃:“师妹,你手上还吊着针,起身时要小心一些。”
程意这才觉察到疼痛,低低惊呼了一声。她从小就是容易水肿的体质,输了一晚上的液,整只右手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
“不好看……”程意稍稍把手往里挪了挪,想藏到被子里去,却听明淮序认真地说:“不会。”
“师妹的手本来就瘦。”明淮序刚醒,声音微微带着一点倦哑,可眸光还是全心全意地看向程意,“不好看这个词,与你实在不太沾边。我倒希望师妹多吃一点,胖一些。”
程意眼睫微颤,心中好像被他微哑的声音不重不轻地砸了一下。她抬起眼,看见护士姐姐在这个时候端着铁托盘进来了。
“哎呀,怎么流血啦。”护士姐姐动手熟练,很快给程意重新扎了针。她认真地看着点滴瓶里剩下的半瓶药水,说:“你昨天过敏反应有些严重,就留院观察了一夜。一会儿点滴打完,就可以出院啦。这段时间避开过敏源,多吃些清淡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