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清楚研究所的决定,要看之后的具体安排。”明淮序把挑好鱼刺的碗递到程意手边,低身对她说,“趁热喝,师妹。”
程意只觉得浑身暖乎乎的:“好,谢谢师兄。”
“这样,”院长闻言,说,“那到时候再说吧。你们要是觉得人够了,不来也可以的。”
程意手里的项目,启动资金是很多的。学院也希望能做出东西来,才会选择和裕城研究所合作。明淮序来当外援顾问,院长倒是没太大顾虑,但如果加入其他人,就不太好说了。
裕城研究所的作风一向强硬,管理严格,许多研究人员甚至吃饭都在聊项目。项目虽然目前是程意主导,但如果进行得不顺利,研究所又再派外人过来,最后落到谁手里都不一定。
“淮序啊。”院长最后看向明淮序,别有深意地说,“我当年带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负责任的好孩子。小意也算你师妹,有什么事情,要照顾师妹,明白吗?”
“我明白。”明淮序看向程意,语调温柔许多,“有什么事情,我肯定是先紧着师妹的。”
程意一愣,脸颊隐约有些发烫。
一顿饭吃得很慢,老师们都不着急,慢慢聊天吃点心。等出包厢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的三四点,天色摇摇欲坠,像是要落雨。
离开的时候,老院长单独叫住了程意:“小意。”
程意回过头,跟在老院长身侧,与他一起走下楼梯:“嗯?”
“我看见你现在状态,比本科那会儿已经好了许多。”老院长看了程意半晌,笑着说,“你研究生在付辰门下,我还是放心的,他最护着自己的学生了。”
“我现在的同门们都很好。”程意现在想起本科时的事情,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厌恶。她压下去那点难受的感觉,轻描淡写地说,“您放心啦,现在没有人敢欺负我。”
“我总担心你当时被那件事情吓到,”老院长微微停下脚步,感叹道,“那个孩子……做事挺极端的,好在最后学院也处理了。你能继续坚持把实验做下去,说实话我当时都有些惊讶。”
“我很喜欢当时的课题。”程意想了想,说,“那个课题的应用价值很高,我们当时还想,如果做出来可以稍微拉高一些工业处理的效率,也算是做研究的根本目的了。”
她朝老院长笑了笑:“谢谢您当时愿意听我说话,并且相信我。真正想做的课题,是不会因为其他人放弃的。”
老院长闻言,算是彻底放心了下来:“小意,你确实是适合做研究的人,不容易被外界影响,这一点很好。”
程意眼睛里带着笑,心里却有些茫然,想,她其实不是这样的人。
她一想起那些事情,心里就像扎着一根刺一样难受得要命。她清晰地记得当时自己半夜梦醒时吃药的痛苦,记忆被药物和疾病折腾得断断续续,后面从院长和几个知情的同学嘴里能隐约拼出一条线。
威胁、纠缠、诬陷、学术造假。
程意记不全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可记得当时的痛苦与几乎撕心裂肺的难过。她心中总隐约觉得,还发生了其他事情,但被自己遗忘了。
程意没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回神后与老院长一起下了楼,看见明淮序和孟雪正在楼下等着自己。
这会儿天色微沉,三人决定回去继续把实验做完。临走时,孟雪有些犯困,正好巷子走出来是商场,想去一家特调的咖啡店点热饮带回去。
“正好我也有要买的东西。”明淮序闻言,笑了笑说,“外面风大,你们先进去。我之后过来接你们。”
程意不太喜欢下午喝咖啡,陪着孟雪在里面等餐。这个时间点本来人不应该多,但是因为这家咖啡店的招牌很有名气,等待的时间也不短。
孟雪去排队取餐了。程意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着外面寒风大作,有些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机中的社交软件。
忽然,清脆的玻璃敲击声响起。
这声音异常熟悉。程意抬起头,在咖啡店外看见了拎着手提袋的明淮序。
细小的霜花覆盖在玻璃窗上,微微模糊了明淮序冷灰色的身影。此时天色很暗,不知道是不是要落雨。咖啡厅外开了暖色的灯,又尽数倾撒在明淮序身上,与背景的黑沉压抑明显割裂。
虽然想法很幼稚,但眼前看不分明的景象,让程意觉得自己似乎跌入了一场梦境。
可明淮序坚定而耐心地站在凛冽寒风里,真实且有滚烫温度。
程意走了出去。
“师兄买完东西了吗?”程意仰起脸来,眼眸中带着一丝俏皮,“敲玻璃难道是什么暗号吗?”
“如果师妹想,”明淮序一愣,随后笑着说,“它就可以变成一个暗号。”
程意被冷风吹得缩了缩脖子,问:“师兄买了什么呀?”
“我看师妹的手又冻红了。”明淮序把袋子递给程意,说,“就去附近的药店买了一些药膏,又去楼上挑了一副手套。”
程意一愣。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通红的手,拆开手提袋,看见了里面的粉红色手套。
上面刺绣着一颗一颗的小草莓和小玫瑰。
“好可爱的手套!”程意拿起一只手套,惊喜地说,“师兄很会挑礼物呀。”
她眼眸弯弯,打量着手套上精致的刺绣,没注意到明淮序已经拿出了另一只,微微张开套在她的指尖。
绒毛温软,程意抬起头,看见明淮序微低下身,手掌隔着一层手套与她相触,往下拉替她带好了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