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硕被送去医院缝合伤口,打了麻药,对疼痛的感知暂时消失了,他才得以抽出些力气去想今天不能回南城了,不知道庄鑫烁会不会不开心。
只是皮外伤,说严重也没到必须住院的程度,只是住在条件简陋的招待所里不是很方便,他还是拜托陈潇帮他办了住院。
前两天被他救下的女孩儿何冰冰一直要来照顾他,李硕劝了好几回,她都不听,李硕觉得尴尬,只好让陈潇过来帮他把人劝走了,又帮他找了个护工。
不知是他装得不像还是庄鑫烁太敏锐,这么快就露了馅儿,睁开眼看见庄鑫烁坐在床边时,李硕既无奈又感动。
“他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我真没什么事,只是听着吓人,医生一开始都不让我住院来着,回家养一养就行。”李硕捏了捏庄鑫烁的手指,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那既然你来了,咱们回家呗。”
庄鑫烁看上去很生气,李硕心正虚着也不敢说太多,只好反复强调“我真的不疼”。
庄鑫烁一声不吭出了门,李硕“哎”了两声也没能留住他,过了半个多小时,他回来了,手上提着冒热气的食物:“下午办出院,我带你回南城。”
“为什么下午啊?”
“等会儿去处理点事情。”
“你在这破地方能有什么——”李硕反应过来,“张富民都已经被抓走了,你还要干什么?”
庄鑫烁沉着脸,戾气几乎要从眉宇间溢出来:“只是这样的程度远远不够。”
李硕愣了愣,抬手去摸庄鑫烁的眉毛:“你是被小鬼儿夺舍了吗?乖宝。”
庄鑫烁被乖宝这个称呼稍微安抚了下情绪,但说出来的话依旧慑人:“我不能容忍有人伤害你,但凡有人这样做了,就应该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哎哎哎,你说话咋这么中二,这可是法治社会。”李硕叹了口气,“真不至于这样,张富民挺惨的,一家子人挤在两间破平房里,这好不容易轮上拆迁了,穷怕了想多要点钱也是可以理解的。不然这样的家庭,一辈接一辈的,他们要靠什么改变命运呢对吧?昨天他父亲过来死活都要给我跪下,七十多岁的人了哭得都快晕过去了,怪不落忍的,我不打算追究了,就当做好事了。好不好?”
庄鑫烁看了他几秒,像是妥协了。他在椅子上坐下,把吸管戳进豆浆杯里,递到李硕嘴边。
李硕被照顾着吃完了一顿早饭,庄鑫烁没再提要去找那张富民的麻烦,实际上两人的对话就终止在他说的那句“好不好”了,此后无论李硕再说什么,庄鑫烁都没有任何回应。
伤口太大,又有些深,麻药刚过去的那一两天,李硕甚至要吃止痛药才能勉强入睡。这两天好些了,伤口仍然很痛,李硕为了在庄鑫烁面前表现出这伤没什么大不了,想要去拿庄鑫烁手里的衣服自己穿。
刚抬了下胳膊,李硕的脸就白了白,强撑着没喊出来。
“别动。”
李硕不动了,由着庄鑫烁动作轻柔地帮他穿衣服。
从宿阳开车回南城要五个多小时,庄鑫烁把后排座椅放下来,又去买了两床褥子,铺好了让李硕趴在上面。
“乖宝,你是不是没吃早饭啊?买点吃的再走呗。”
李硕知道惹人生气了,先前要庄鑫烁哄半天才肯吐出的亲昵的称呼这会儿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吐。
庄鑫烁没理他,李硕在后面喋喋不休,后来说累了还睡了一觉。
回了南城,庄鑫烁把李硕径直送进了魏莱所在的医院。
李硕很不满地嘟囔:“怎么又来医院?”
魏莱今天值班,安排了医生替李硕做了检查,又换了药,等医生明确地说伤口愈合得很好,庄鑫烁才放下心来。
回了家,庄鑫烁进了厨房给李硕做吃的,李硕趴在床上看他在厨房忙活的身影,喊了一嗓子:“你别生气了,跟我说说话,这一路上给我憋的。”
房间里除了厨房的那点动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庄鑫烁铁了心地不搭理他,这让李硕有些焦躁。
李硕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消气,这是他头一次见庄鑫烁生气,还没有哄他的经验。 虽然自己骗人在先,但他好歹是个病号,李硕对着空气自说自话了几天,后来也毛了,他摔掉庄鑫烁放进他手里给他吃蛋羹的小勺子,板着脸:“你要气到什么时候?我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了?”
这些天,庄鑫烁把他照顾得很好。早晨上班前先叫他起来吃早饭,中午下了班也要从公司赶回来,看他好好吃了午饭才离开。晚上没加过班,像是怕他饿肚子似的,雷打不动地在六点半前进家门,有时会带他爱吃的回来,有时手上会提着从市买来的新鲜蔬果。
每晚帮他擦洗身体,换药,还会帮他洗头。但就是不跟他讲话,也不亲他,一天到晚冷着张脸。李硕惹人生气觉得心虚,没敢表现出来一点不满意。
但他本身也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伏小做低了好几天,没想到庄鑫烁气性这么长,态度一点都没松动,李硕就摔了勺子。
庄鑫烁沉默地捡起地板上的小勺子,又扯了张纸巾擦了擦食物残渣,走进厨房,拿了一只干净的走过来递给他。
李硕偏过头去,没接,庄鑫烁就一直保持着递勺子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李硕才不情不愿地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