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翻出那张照片,把手机放到周煜白面前。
李硕一眼不错地盯着他,因此周煜白那一瞬间瞳孔的震动和慌乱没有躲过他的眼睛。
“你……哪来的照片?”
“你想解释吗?”说完这句,李硕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笑,“算了,不用解释。”
李硕抬起步子就往门外走,周煜白拽住他的衣袖:“你别走!”
“这个女孩儿是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我和她只是逢场作戏为了应付家里,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李硕回过头看着他,“逢场作戏?那你演得真够真情实意的。她知道你是个同性恋吗?”
周煜白垂着头,直到客厅挂着的时钟秒针走了一整圈他才把“不知道”三个字说出口。
说完又抬起头看着李硕,哀求道:“求求你了,李硕,别走。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原本就打算过一两个月告诉我爸妈,我和何娴性格不合已经分手,只有这样他们短时间内才不会再来催我结婚,我真的压力很大,你知道的!”
李硕甩开周煜白的手,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般,难以置信地开口道:“这次应付完你爸妈,下次呢?你还等着我去喝你结婚的喜酒,做你的地下情人是吗?我他妈没这么下贱。”
“要不是看在咱俩在一起这么久的份上,我的拳头已经锤你脸上了。”
“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你是个双,是劈腿了,那样我心里还好受点。”
“你太让我恶心了,周煜白。”
周煜白脸色白得像纸,恶心两个字像给了他当头一棒,锤得他眼前晕。
周煜白和李硕在一起的这一年里,李硕的百般体贴和退让是常态。周煜白害怕的东西有很多,唯独没担心过李硕会离他而去。
李硕从不羞于在人前展示他同性恋的身份,以他的优越的外形,围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多不胜数。周煜白曾经把他的担忧告诉过李硕,李硕为了安他的心后来连酒吧都不怎么去了。
能遇到一个全身心待他好的人不容易,他当然想和李硕一直相守下去。但父母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大山,周煜白在一次又一次父母的逼迫下,只好妥协去和何娴见了面。
他打定主意,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后面再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不是这张照片,甚至等他随便找个理由打了何娴,李硕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在极度慌乱和李硕的言语刺激中,周煜白开始口不择言:“什么恶心?!你难道不能理解我吗?你知道被人按在肮脏的厕所地板上,书上被人写满二椅子是什么感受吗?我害怕有错吗?!你能接受别人对你的指指点点,我不能!我爸妈也不能!”
气氛凝滞,连空气中细小的尘埃都仿若静止。
过了很久,李硕才轻声开口道:“我知道那是什么感受,老周。我经历过,所以你对我们关系的隐瞒我全盘接受了,我理解你愿意去等那个能跟你一起并肩站在阳光下的时刻,但你太让我失望了。人之所以称为人,是因为人能站着,但凡站着,脚底下就该有根线。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还要我来教你吗?我和那个女孩儿都不该承受这样的伤害。我不会原谅你。”
“你做了这个选择,这就是选择的后果。成年人了,不要闹得太难看,明天我来搬家。”
李硕转头就走,走到玄关时,他再次对周煜白说道:“跟那个女孩儿说清楚,别让我觉得这一年来的付出都是喂了狗。”
周煜白伸出手指在虚空中握了握,只抓住了一把空气。
“我是爱你的。”周煜白小声说。
开门声响起,周煜白突然从沙上站起身,冲着李硕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喊道:“李硕!我是爱你的!”
可李硕没再回过头。
下了楼,一直激荡的情绪还在胸腔里熊熊燃着,李硕拿出手机给杨臻打了个电话。
“在哪儿呢?” 杨臻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刚从畔南回来,累了个半死。”
李硕又问:“铭远呢?”
“去宁市了,怎么了?”
“没事,那你赶紧休息吧,回头一块儿吃饭。”
挂了电话,李硕又给庄昭炀打了一个。
“出来喝酒。”
“这么晚了喝什么酒?明天不上班了?”
“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来不来?”
李硕声音里透着烦躁,庄昭炀从床上爬起来:“去去去,正好今天莱莱值夜班。你把地址我。”
李硕把酒吧地址到庄昭炀手机上,开着车往约定地点驶去。
庄鑫烁在二楼的卡座里找到李硕的时候,他已经喝了大半瓶白兰地。
“你怎么来了,你哥呢?”
“我哥那个八卦劲儿,来了肯定问东问西的。”
李硕眯着眼睛看他:“你知道了?”
庄鑫烁点了点头:“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他旁边。我什么都不问,只陪你喝酒。”
李硕给庄鑫烁面前的酒杯满上,递给他之前先问了句:“酒量怎么样?”
“不太好。”庄鑫烁笑了笑,“顶多两杯。”
“那你喝着玩,别喝醉了还要我背你回去。”
酒吧里放着劲爆的舞曲,香槟色暧昧迷离的光线落在每个来寻乐子的人身上。
酒液烧灼着胃部,没有食物做铺垫,醉意很快就沿着神经攀上大脑。李硕揽着庄鑫烁的肩膀:“小庄,他跟我说他是为了应付他爸妈的催婚才和那个女孩儿在一起,没做对不起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