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秋看得出他的紧张,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紧绷的弦放松一点,但憋不住的咳嗽即使刻意压抑也依旧细碎地往外冒,他将脸撇在一边喘了口气,语气肯定:“那一定是你自己煎的。”
的确是他煎的,没直接让百安堂的煎药房代煎,他带回来看着火熬的。
明明看惯了生老病死,日日夜夜接触的都是数不胜数的病人,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司空见惯,但他现在却无比清晰地切身体会到那些病人家属们的心情。
哪有人能在目睹自己的爱人、亲人或朋友遭受病痛折磨的时候无动于衷呢?
辛秋像拍气球一样拍了拍何古板的手臂,好笑道:“不是你的、咳咳、错。”
他知道,何忍冬肯定是在自责,自责明明每一天都有在好好把脉,却没有预防好,明明自己是医生,却这么久都没将自己治好。
辛秋安慰他:“但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啊,医生也不能做到对疾病未卜先知,那太可怕了,世界上、那就全部都是老妖精了。”
生病的辛秋更像个孩子了,说话童言趣语的,明明就在痛苦着,却又很乖巧,还哄着他这个家属呢。
何忍冬缄默极了,动手去摸辛秋的头,看着像是安抚对方,其实早已分不清楚是为了安抚心烦意乱的自己、还是总要在这人身上找点寄托才行。
“你知道的,这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前段时间风寒感冒刚好刚好又被风热给赶上了,力咳久了咳出来过血丝和血团,没把何忍冬吓死。
“只是太折磨人了。”看着你消瘦、为此痛苦,却帮不了你太多。
辛秋边笑边咳,后果就是眼泪都要咳出来了。
何忍冬给他止咳和拍背,结果现他刚给他换下不久的衣服上又被汗给浸出了印子。
因为生病太久,辛秋总是出虚汗,明明刚换好衣服。
“如果出了汗不赶紧换衣服会着凉的。”说完抽出他枕边他为辛秋准备好的衣服,“如果累,就喊我过来换。”
自打辛秋生了这场比较大又折磨人的病后,何忍冬百安堂都去得少,平时也是留在家里照顾辛秋,最多也是在大厅外晒药、炮制点药,草木皆兵地守着辛秋。
辛秋摇头,“一点点,不怎么感觉得到。”还反手摸了摸,现还真是湿了。
他还不至于弱到换不了衣服,而且生病折磨的不止是他的身体,还有何忍冬的精神状态,他才不会这么任性去糟蹋自己的身体。
等把人捂得严严实实脱了上衣后,何忍冬又在带进来的毛巾篮里抽了一张夹在中间最热的热毛巾给他擦了擦手和后背,就动作迅地帮辛秋重新换上了衣服,熟练无比。
有点宽大,是他的,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来,衣食住行都在一起,两人的衣服辛秋也是看心情想穿谁就穿谁,他们早就不分彼此。
“嗓子还会很痛吗?”
辛秋摇头:“不会了。”其实有点。
“啊,张嘴给我看看。”何忍冬才不相信现在的他说的话。
“药咳、咳咳,要冷了。”辛秋假意咳了咳。
又在转移注意力了,何忍冬叹了口气。
“你别凑我这么近,传染怎么办?”辛秋捂住口鼻,推了推他。
“我有预防,而且我是你的爱人,这个时候照顾你是应该的,吃好喝好睡好、养好病才是你现在应该想的。”何忍冬牵过对方的手,握着。
“也是,好想跟你一起睡个好觉。”这话带着暧昧的意味,但他们的确好久没睡个好觉了。
平时照顾他他都让何忍冬将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他不肯让何忍冬跟他睡一张床,怕传染,这人就搬来个折叠床在他的床边,听他日日夜夜咳嗽,他一有个风吹草动就爬起来看他,几乎也没睡个囫囵好觉。
他看在眼里,没办法不心疼。 何忍冬摸了摸碗:“药差不多了。”
辛秋抿了一口尝了尝温度,压下了几口后才大口吞完,最后留了点药渣,何忍冬赶紧给他接过来放好,又抽了几张纸巾给他擦汗和搓鼻涕。
药还很温热,刚喝完没几下就出汗流鼻涕,他的鼻尖都搓得泛干破皮了。
“这次生病喝的药苦苦甜甜的,我整个舌头和胃都不是自己的一样。”
辛秋这时候就会感慨,对象和对象家人学中医没什么不好的,吃苦都比别人多。
“里面有牛蒡子,很苦。”其实中药熬到最后没有几剂是不苦的,“但里面还有无花果和花粉,是甜的。”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辛秋抬手制止,心想怪不得这么奇怪的味道。
何忍冬端水给他漱口,接着又拿体温计给他塞胳膊里:“测一下体温。”
辛秋任他动作,他这会正是虚的时候。
何忍冬脱鞋上了床,将辛秋埋在怀里抱着,帮他夹着胳膊,辛秋已经不拦他了,因为现拦不住,这人天天跟他同吃同住,像他说的那样,要传染早传染了。
何忍冬从口袋掏出来个本子,上面写了东西,辛秋一瞥,密密麻麻的让人头晕,然后他又在手机上翻出相册里的图片给他看。
“有药膳跟营养餐,我挑了你能吃的,你选喜欢的。”喝中药忌口的很多,往往总是把人养着养着就瘦了,他只能尽量让辛秋吃点想吃又能吃的。
“好的,何医生。”难为这个老古董能上网找图片给他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