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记上记录从柳月红住院到遖峯现在杜卓伟只来过两次,平时跟疗养院沟通病情也少,大部分是助理在负责。
疗养院今晚是病人给使用手机和电子产品的时间,辛秋一开始签过协议,家属同意旁听,这会他在一边听,不出所料,电话的一头还是人家助理。
“卓伟忙对吗?”
“我啊?我没什么事啊,叫他不用担心。”
“什么时候过来看看我啊?为什么我不能回家待着?”
“哎哎、好,那你们忙,我不打扰你们,你们年轻人注意身体哈,还有卓伟让他记得捂春这么早脱衣服……”
老人这通电话没花多长时间,辛秋等在一遍,让她缓着,她坐在休息厅靠窗的一个角落里,这会儿没说话,周围熙熙攘攘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柳姨,我带你回房间好吗?”他只说要带她回房间,而不是回病房。
“哎、哎!好、好,我们回去吧。”
第6章
何忍冬打算让“杜卓伟”打个电话给柳姨。
癔症让精神状态不好的柳姨更加恍惚,在病情上似乎恶化得厉害。
所以他们商量了很久,才做了这个决定。
或许没过多久,她会忘记这通电话,或许短暂的交流不能起什么太大的作用和成效,但他也的确希望柳姨能够身体健康。
对于阿尔茨海默症业界也没有治疗的方法,我们要试错,要开拓,如果止步于前,他们将没法进步,风险与成效是对等的。
谨慎而小心,难免担忧和包袱太多,限制了人的手脚,这反而是束缚,辛秋自己敢大胆向前,但他告诫自己对待别人要小心再小心。
何忍冬知道各行业都有各行业的伦理,他没选择为难他。
“让我来吧,是我想这样做,你别有负担。”意思是辛秋来记录。
“柳姨这样下去对精神状态也不好,不管用什么方法,医生的职责和初心都是为了让病人健康不是吗?”
适当地干预是可以的,但这份工作有许多人的责任,要对病人和家属负责、对医院负责、对他的导师负责……
他和柳姨在病房,老年人听力差,开的扩音,何忍冬应该压了嗓子,音色沉了几个度,他的声音沿着话筒传了出来。
“喂,妈妈晚上好。”
“妈妈听得见吗?我是卓伟。”
“声音吗?初春有点着凉所以感冒了,我会注意的,你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吃饭了吗?今晚吃的是些什么?胃口还好吗?”
他不该先入为主,去揣摩别人是什么样的,别人没有亲口告诉过他、他没有与之深交他都不应该随便给别人下定义,但他忍不住会想,杜卓伟和柳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说他们母子两家庭模式就是如此?
何忍冬的声音沉稳平和,仿佛只是在平常的一个夜晚给自己的母亲打电话问候家常。
由于不熟悉杜卓伟是个什么样的人,何忍冬没选择多说,而是选择让柳姨多说。
“今晚吃了、吃了什么来着?妈不记得,嗨呀,妈这记性真的越来越差了!”柳姨扭头看向辛秋,似乎迫切的想回答来自儿子的提问。
“妈你不记得也没关系。”这时的“杜卓伟”似乎现这个日常的话题似乎有点为难到了她,缓着嗓音帮她缓解焦急。 “医院今晚饭堂有肉沫山药羮、海鱼煎、小鸡炖蘑菇、鸡蛋紫菜汤,蔬菜和水果那更多了,番薯叶、油菜心……”
辛秋将录音笔别好在胸口口袋伏身微微靠近柳姨的手机话筒,青年声音干净舒朗,传过来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电流声,但没妨碍何忍冬听到对面人的因为妥协放轻的声音。
“对、对,妈想起了我们以前在里庄的时候,经常给你们煮番薯叶,妈今晚吃就想起这事,你看我这给想起来了!你看,妈这记东西的本事是不是有进步了……”
有时柳姨一觉起来会突然回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在医院,护士和医生会给她一遍遍解释,说她没什么问题,就是来休养一段时间过来锻炼锻炼记忆力。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执着于出院,她对于她记忆力差这事似乎记得挺牢,就同她记着杜卓伟记如同个正常老人一样牢固。
她看起来很开心,连带着脸色的沟壑之间都浮着笑意。
当然,效果的确是显著的,柳姨的状态好上了不少。
早春的天,雨是一场,风是一阵,放晴也如此,前几天还雨疏风骤的天,今天看天,放晴的天光连着雨珠滴落在枝叶上,打开的窗子对面就能看到细叶榄仁新生翠叶下的温和与柔意。
第7章
“这天是惊蛰,我记得下了好大的雨,我们去太阳台帮忙收药材,可热闹了。”
这会是上午自由活动的时间,辛秋去了324房,打算看看柳姨,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熙熙攘攘的讨论声。
他了然,想着大家估计又在给柳姨念记事本了。
柳月红在知道自己记事容易忘的时候,就开始写记事本,将记得住的事情给写下来,她的文化水平不高,小学没毕业就没读了,但好歹读过小学,磕磕碰碰的勉强识得字。
在她状态还好的时候她会自己去看,别人也会去提醒她看,但有时状态不好的柳姨会连字都认不出,她拉过人给她念,估计找的人多了,又加上大家也都知道柳姨的情况,不少人闲着隔三差五会给她念那记事本里写的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