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农民不好当!”他自言自语。
现在比较起来,他愿意去挖地,去犁田,去背石头,也比这活路强。无论怎么埋怨,麦子在等他收割。他又返回到地头来,望着这一片麦穗像望着一片密密麻麻的刀枪。他又转过身来望其他地里头的老乡们,无意中看见距自己大概一里路的小路上。在那儿,正从一片麦地旁经过,跑来一个女子,后面还跟了一个女子。
他再熟悉不过了,跑在前头的女子是杨慧林。后面那个小的不认识,他想,大概是她妹妹。
他毛了,正如他猜的那样,杨慧林是专门来找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涨得鼓囊囊的。紫林站在一旁紧盯着苏童看,像偶遇一个让人迷恋的童话中的王子,好比那种梦想中的玩具,在现实中突然出现了。
紫林十三岁了,是一个朦朦胧胧的年龄段。很多东西她已是似懂非懂,云里雾里。现在,她没想其他的,就觉得眼前这个“王子”好看。
身旁多了一个紫林,苏童光着膀子觉的自身不雅观,连忙把衣服穿上。杨慧林看见他手臂上的泡了,心疼要哭,若是妹妹不在身旁,她才不管这儿那儿的眼睛,定会抱住哭一场,亲个够。
“童童,”杨慧林说,“你还是去读书的好,地里的活辛苦的要命,你又不会。你看,身上到处都是麦穗割的伤。”
苏童笑了一下,脑壳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还是那句老话:“不读了。”
紫林怪怪的问:“你怎么不念书啦?”
杨慧林给杨紫林说:“这是我们表哥干的坏事,往后你见了他要躲着走,不要跟他说话,他若问起你,你就是我说的。”
杨慧林突然说漏了嘴,不小心把敬静带了出来。她本来一直藏着,很怕看见两个男人的战争。现在,漏嘴了,心里扑扑的跳。
“表哥?他不念书跟表哥有啥关系?”紫林追着问。
“哎呀!”杨慧林见妹妹还在提这事,心里烦躁的不得了,“你还小,这些事情不要问,反正记住我刚才的话。”
苏童现在明白了,这个罪魁祸就是那个坏种,是经常在校门口接杨慧林的敬静。可是自己同杨慧林的事,这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是亲戚,是属于表子表妹,连这也要多管?有朝一日碰着了定会让他小子好看!
她是来送衣服的,不经意把敬静说出来了,看得出苏童有点不高兴了,眼睛里的仇恨明显着哩。
“苏童,你怎么了?”杨慧林问,心里忐忑不安。
苏童转而一笑:“没事,他不就是仗着有个当官的爹吗?”
杨慧林望着他,很后悔刚才的漏嘴事件,仿佛已经看见了他们之间的战争。苏童是斗不过敬静的,他在县里混的有一帮子人。想想往后,真替苏童担心,害怕的连汗也冒了出来。
“姐,衣服!”
太阳晒的要命,紫林提醒姐姐,这儿不能耽搁的太长了,远的近的好多人都在朝这儿看。她像是已经明白了姐姐给这个好看的“王子”送衣服,他们的关系一定不浅。要是爸妈知道了,不打死才怪,自己还要跟着遭殃!
杨慧林把手里的塑料袋往苏童面前一伸,心想,你穿出来给我看看,一定是我心中的模样。事先,在买衣服之前,苏童的身高已经默算了。在教室里天天坐在一起,苏童高自己一个头,自然也是量体裁衣。风衣这种款式属于宽松型,身形相差不大都能穿。
“看,我给你带衣服来了,当今世界上最流行的风衣。”
“给我的?”苏童问,其实他已经知道她大老远跑来的目的。
“嗯!”杨慧林点了点头。
苏童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不要。”
杨慧林不高兴了,嚷着说:“我专门给你买的,跑了几百里路。”
“哪儿买的?你有这些钱吗?”
“成都,花光了我全部的私房钱。”
苏童很受感动,这衣服在县城是没有的,在脸上却又看不出来感动的气氛,还是挂着先前的那种笑,耍赖似的笑。
“你去成都了?”
“和我爸一起去的。”
“去干嘛?”
“嘿,我说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怎么婆婆妈妈起来了?”
突然提起成都,她爸的生意突然在脑海里跳了出来,她眼睛一亮,已经给心爱的人找到了一门不出力的活路。
“嘿,”她说,压低了嗓门,“过几天我爸那里肯定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帮手,我回去负责把他吹神,聘请你给他当个销售员或则是推广员。”
苏童见她说的那么认真,一切像真的似的。
“你们家做啥了,又是销售员又是推广员的?”
“……”
杨慧林把一切情况都告诉了他,只是没有提陈凯成的事。
苏童突然哈哈大笑。
“你笑啥?”杨慧林问,莫名其妙。
苏童大笑着说:“你让我去你们家当销售员,你爸不把我整死才怪。”
“苏童,你是个滚蛋!”杨慧林气的吼了起来。那种吼人的模样已胜过了天秀,咬牙切齿中含着温情的半笑。
骂得好!苏童突然现非常喜欢她这种模样,在俏丽中有一半温柔一半凶。
杨慧林想的很好,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工作。她很单纯,只是站在她自己的角度去想那些好事情。她心疼苏童,不忍心那些沉重的体力活搁在他的身上。他就是她自己,为他着想和考虑已经是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主要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