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是新配的,入手冰凉,我的眼睛却有点发热。这份礼物让我离自己的爸妈又近了一步,我无法拒绝,所以满怀感激地收下了。
李钊真买下房子,本就是为了让我有个居所,只是一直没找到我,所以房子也晾到了现在。现在钥匙到了我手里,自然就让屋里的佣人都撤离了。
我去的时候,那房子静悄悄的,半个人都瞧不见。院子里的银杏树生机盎然,枝干不断地向外延伸,好像要冲到天上去,可又在人间留下了它金黄的印记。
一块小木牌挂在枝头,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甜甜的小树快快长大呀~
这是我写的吗?
银杏树后方,一人高的猫咪喷泉吸引了我的注意。那猫咪石像抹了彩漆,保持着仰天长啸的姿态,近看也栩栩如生。泉水源源不断地从它的嘴里喷出,可爱又有趣。
我盯着那喷泉看了许久,恍惚之间,竟看见两个小孩围着它玩捉迷藏,嬉笑声如清脆的下课铃,一阵又一阵——
小李越猫着腰四处查看:“甜甜,我看见你啦!出来吧!”
小商河躲在喷泉后头,表示不信:“骗人。”
没想到这一开口,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处。这下,可被小李越抓了个正着。
小李越兴奋地大叫:“哇!我找到你啦……嘿嘿嘿!”
小商河发现自己中计了,可又不甘心认输:“啊……不算不算!再来一次!”
小李越不愿让步:“不行,轮到你当鬼了,爸爸说男子汉要说话算话。”
小商河自知理亏,便妥协了:“那好吧。你躲起来,我要开始数数了……10……9……8……”
数数才一半不到,小商河听见莫伊伊在房里喊人:“甜甜,吃饭啦!”于是,他一边喊着“妈妈,我来啦!”,一边开心地朝屋里跑,完全把身后的小李越忘记了。
小李越着急地在后面喊:“我还没躲呢!甜甜,你耍赖!”
那不满的声音在身后逐渐远去了,我回过神……原来李越小不点的时候,也那么幼稚。
进屋才发现这里有很多合照,从客厅到卧室,每面墙上都挂着一两个相框。每张照片上的人都笑得很开心,谁看了估计都会说真是幸福的一家人。
难怪李钊真能拿到照片的复印件,东西都在这儿了。
我把桌上的玻璃相框抱在怀里,好像心里空缺的地方补齐了一个小小的角落,有点悲哀又感到万分庆幸,对着虚空说:“爸,妈,我回来了。”
如果他们能听见,如果他们还在,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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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边放着一个陈旧的画架,旁边摆放着整齐的颜料,白色和黄色用得最多。画架上放着一幅冬日风景人物图。大概是时间太过久远,颜色黯淡了许多,我仔细辨别,发现是两个小孩在雪地里堆雪人——
今天下了一整天的雪,小商河和小李越在院子里堆雪人。怕他们被冻到,出门前两家的家长都给他们套了件羽绒服,还戴上了围巾。
尽管如此,小商河的脸还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变得红扑扑的。他身材矮小,费了好半天劲,才从雪地里滚出两个小雪球,然后叠起来,堆出个比他更矮的小雪人。
小李越的雪人又高又紧实,他看了非常郁闷。
小商河难过地说:“我的雪人为什么这么矮?”
小李越实话实说:“因为你不高啊。”
小商河反驳道:“妈妈说,我将来会长高的。”
小李越用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说:“那也没有我高。”
小商河转过去,不再理他:“哼!”
小李越见他不高兴,急忙滚了一个更大的雪球,说:“甜甜不要生气,我帮你堆高点。”
可是,这么大一个雪球压在小雪人身上,哪是它能承受的重量?小雪人最终坚持不住,被彻底压塌了,只剩下碎冰渣。
小商河激动地哀嚎:“啊!我的雪人——”
正当我沉浸在回忆里时,窗外忽然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甜甜?”
我条件反射转过脸,面孔清晰地落入那人的眼中,反应过来才发觉大事不妙。郭文诺怎么会在这里?他又知道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小名?
郭文诺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像是抓住了一个难得的机会,站在院子里等我下去。
我若无其事地下楼,假装没看见他,穿过草坪往外走,其实心里慌得一批。接着,他一个箭步挡在我面前,我向左,他就往左,我转右,他也向右,寸步不让。
我怒喝:“让开!”
郭文诺不理会我的心情,问:“你的钥匙哪儿来的?”
我随口胡诌:“门口捡的。”
郭文诺气笑了,把我逼到墙角:“我再问你一遍,钥匙哪儿来的?”
我梗着脖子不服软:“关你屁事。”
郭文诺:“如果你想让李越过来一起聊聊这件事,我可以代劳。”
他掏出手机,当着我的面拨通了李越的号码,声音调成外放。在电话接通之前,我妥协了:“李钊真给我的。”
郭文诺立刻挂断电话,表情也冷了下来:“你真的是甜甜?”
我目不斜视:“是。还有问题吗?没有就……”
郭文诺打断我的回话:“是?那真是好啊!好极了!”
他眼神一变,忽然狠狠掐住我的咽喉,把我牢牢地怼在墙上,然后用一种像是和我商量的口气说:“我们做个交易吧?”
我笃定倘若我敢说个“不”字,这疯子八成会让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什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