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一大半的树叶都是沈流云帮忙捡的,诗人颇为感激,决定传授对方自己造纸的方法。
“你会需要的。我们生活在这里,既没有电脑,也没有手机,总要学会点什么来打时间,不是吗?”诗人说得有理有据,令沈流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制作手工纸需要的材料除了树叶,还有废纸。
废纸这东西沈流云不缺,抽屉里恰好有一堆。
他将那堆废纸片拿出来,放进诗人准备的木钵里,捡来的落叶则放在另一个木钵里。
他们一人拿了一个木棒,分别捶打废纸和落叶。
这一步本可以用现代科技产物来代替,比如破壁机,但奈何这东西包含一定的危险性,疗养院里并没有,所以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式。
坦白而言,沈流云并不讨厌这个过程。
他喜欢这样简单重复的事情,能够让他暂时忘却很多,不需要思考,只是不断地重复,再重复。
好简单,真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这么简单。
沈流云住进疗养院已经快有两个月了。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一共给闻星写了四十七封信。
那些信写完之后被他全部撕毁,碎纸片则放进抽屉里藏起来。
信的“尸体”现在就静静地躺在木钵里,经过反复的捶打变为纸浆,像一种不忍面对自我的毁尸灭迹。
他从混乱的记忆中,勉强拼凑出与闻星上次会面的经过。
他们不欢而散,痛彻心扉的惨烈,比起平安夜的分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很糟糕,意味着他如今的一言一行对闻星来说都是负担。
他试图想出一些改善的方法,但目前毫无进展。
手工纸放在光照充足的地方晾晒一天一夜后,沈流云与诗人一起去验收成果。
做好的手工纸有许多稀碎的枯叶分布在上面,还有许多残缺的字,少了偏旁或是少了笔画,像是把一条盛满枯叶的墨色河流搅乱,任谁都难以再看出原貌。
诗人对此尤为满意,将其视作储存秋天的方式,诗兴大地拿起笔在那纸上快书写起来。
沈流云被他感染,也拿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诗人作完诗,想要念给边上的同伴听,偏头却先被纸上的外文诗吸引。
语言很陌生,内容看不懂,但诗人依然觉得自己遇到了同道中人,很惊喜地看向沈流云:“欸?你也喜欢作诗吗?”
沈流云摇摇头,既不解释那诗是什么意思,也不说为什么写这个,只将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
诗人看他这样,有点担心自己准备用这些手工纸出诗集的绝妙想法被窃取,不悦地皱起眉:“你可不能抢我的生意。”
沈流云对他摇头:“我不出诗集,只是想送人。”
诗人立即多云转晴,赞许地点头:“送人很好啊,他一定会觉得你很用心。”很用心吗?
如果会那样想的话,再好不过。
正当沈流云苦恼究竟怎么能把东西送出去时,梁乐天来跟他告别了。
“叔叔,我要走了。”梁乐天背着一个小书包,一板一眼地说着道别的话,“妈妈要带我出国了,我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
沈流云冲他笑了下,也为他高兴,“这很好,你去哪个国家?说不定我以后可以去看你。”
梁乐天眨眨眼,“真的吗?妈妈说带我去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