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娇迈步向前,牵住他的手,只回答一个字:“好。”
火把只能照亮一小块地面。
可这个密室与其说是密室,不如说是一条长长的隧道。
隧道很长,很坚固。幽静、黑暗,像是一座永远也走不出去的坟墓。
李策一边走,一边提醒叶娇。
“小心,有个浅坑。”
“低头,这里有块石头。”
“来这边,那里的岩石有凸起。”
他对这里如此熟悉,熟悉到似乎来过千万次,走过无数次这条路。
“你以前,常来吗?”叶娇难以置信地问。
怎么可能?他明明那么畏惧坟墓。他们初见的时候,李策甚至害怕关着窗户的房间。
因为小时候掉入过盗洞,他面对这种密闭的黑暗的空间,一定会惊恐万状、寸步难行。
即便身边有人陪伴,也会被恐惧摄住心神,走一次,仿佛死一次。
是什么,让他一次次手持火把走入密室,走向密室的尽头?
他们身后,渐渐有更多的火把。
禁军走进来,皇帝走进来,朝臣跟着走进来。
“禀告圣上,未见其他机关暗道。”
“禀告圣上,地下未有开挖痕迹。”
“禀告圣上,没有任何盗洞。”
“别禀告了,”皇帝一面小心地走,一面气喘吁吁道,“这里四面都是岩石,怎么挖?挖了怎么掩饰?向前走吧,这是个通道。”
这的确是个通道,可这长长的通道通向哪里?
哪里,值得他的儿子如此珍爱,用腰牌当钥匙,死死守住秘密?
皇帝想知道,朝臣想知道,李璟也走得越来越快,想知道。
而李策和叶娇已经走到暗道尽头,再用玉佩打开另一道门。
门外是和煦的春日阳光,是一个向阳处的山坡,坡上有一户人家。
青瓦三间、茅舍两间,炊烟袅袅,烟火人间。
一条小路,从石门直通那户人家。
“那是……”皇帝向那山坡望去,不知是不是因为走得太久,他的脸颊有些红,神色激动道,“朕有地方讨水喝了!”
柴门打开,里面的男人身穿白衣,对皇帝施礼。
“圣上。”那是帝师崔颂。
“夫子。”皇帝扬声大笑。
原来密室的秘密,竟是这样!
他的儿子,他从小畏惧陵墓的儿子,一次次走过墓道一样的密室,来见他的老师。
“夫子,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皇帝当着朝臣的面,大声地问。
“臣什么都没有做,”崔颂道,“臣只是把当初教给圣上的,又教了一遍罢了。”
好老师难找,好学生,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惊喜吗?你是你儿子的师兄了。
皇帝捋须哈哈大笑,边笑边摇头道:“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朕就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学识,朕就知道朕的儿子不会盗墓。
他的心中百感交集,不知为何,竟有些想哭。
他这从小被丢进皇陵的儿子啊,他从未用心教导的儿子啊,幸好有此等机缘!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不过,密室的疑团解开了,做生意的本金呢?
皇帝平复情绪,又问:“夫子还给小九银钱吗?”
“不是给的,”崔颂吹了吹胡须,有些懊恼,“是为师下棋,输给他的。”
皇帝怔住,旋即又笑:“朕也能下过老师。”
崔颂点头,心道:“那是我让你,但你儿子,是真的赢了我。”
赢了不少钱呢。
他生意的本金,就是这么来的。
朝臣再无疑虑,他们议论纷纷,夸楚王选的老师好,惊叹是有什么机缘,能让楚王身处皇陵,反而得到帝师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