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我楼兰者,虽远必诛
(一)
楼兰国灭以后,中原汉朝挥师西下,军心气势磅礴,势必剿灭匈奴。
我在那个时候参了汉军,上阵杀敌,闲时练剑,每天只重复做这两件事。
我叫楼十六,一个营的士兵们都叫我拼命十六郎,因为我一上战场就跟疯魔了一样,不要命般浴血奋战,剑法狠厉,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我的眼中只剩杀怒,直到双方休战,直到我疲惫的再也挥不动剑。
只有这样我的心里才会好受些。
这么不要命的杀敌之法,我竟然也没死,或许是从小练到大的武功救了我。
月亮如小弯钩般悬挂于黑幕之上,月华倾泻透过竹林挥洒在地,如一副静谧的画。
我穿梭在竹林内,手随剑舞,招招狠厉,柔软的竹叶便瞬时满含肃杀之气,一柱香后,式毕收剑,竹叶又化为柔软般潇潇洒洒落满肩头。
我调整呼吸,抬手拭去额间汗珠,正欲抬步回营,明明暗暗的竹林前方却传来一熟悉低沉男音,打断了我下一步动作。
“十六阿十六,你说你执剑的身姿模样,除了狠了点,怎么还透露出一股阴柔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女子在练剑呢。”
打趣的声音,让我握紧了手里的剑柄,古铜色的脸庞上,蹙着眉,抿着唇,琥珀色的眸子露出不悦的睨着他,我沉声:“刀剑不长眼,你的嘴要是不要,我可以帮你一把。”
“啧啧,这么多场仗打下来,还没磨灭你气性呢,你看除了我,谁敢跟你多说两句话。”
又黑又凶,杀人如麻,还孤僻。当然这话刘晏舒只在心里吐槽。
我抬眸,眼里倒映着一人青袍墨发逐渐出现在我的视野。
刘晏舒双手环胸,闲庭信步地从夜色中向我踱步而来,相比营中其他人,他长的较为出众,面容俊逸,眉飞入鬓下是一双深邃如古潭的眼,高挺的鼻梁下那张似笑非笑的薄唇里衔着一片竹叶,月华盈身,俱是风流,这样生动的一幕,令人一眼便记住。
很多时候他会突然冒出来,也有很多时候在他冒出来之前我就想一剑了结他那欠扁的模样,说了结,其实我还打不过他。
他是军营医术超群的医师,也是常胜大将军最看重的幕僚,偶尔他也会跟着大将军上战场,武功大概在我之上。
我不予与他纠缠,转身想走,他抢先一步拦住我,高大的身形立于我跟前,双目相接,那双幽深的眸子仿佛要将我忘穿,让我心里不由得腾起一阵烦躁别开眼。
“让开。”我的语气相当冷冰冰。
“伤口崩开了你没有感觉吗?”他忽略我不耐的神色,自顾自将我手拉起,低头那温顺的侧脸落入我的眼瞳里,我有一瞬怔忪。
手臂上前两天的旧伤什么时候崩了我都不知道,没有一点异常,血迹如梅绽放染在衣物上,这如墨的夜,他却能眼尖发现。
我想抽回手,他却点住了我的穴道,极为认真的上药包扎,一气呵成,仿佛在做一件极为轻松的事。
“听大夫的话才能好得快,不要忌医讳医。”
而我只能蹙着眉,眼神极为复杂地一动不动望着他,明明我已经在极力躲着他了。
这个狗皮膏药。
(二)
打仗身上多多少少会受点伤,我从不让他人为我医治,每次问匆匆要些跌打损伤的金疮药自己处理或者活血化瘀的内服几日便可医好。
闲时,偶尔我会看些医书,学习如何处理伤口,辫辫几味药材。
认识他是在打仗后三月余的某一天,刘晏舒突然就出现在我跟前,我正蹲在河边浆洗衣物,他将我上下打量了个遍,伸手毫无边界感的捏着我脸上两坨羊腮,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原来你就是拼命十六郎,不像营里说的那么厉害阿!跟个团子似的。”
他逆光倾身在我眼前,笑的人畜无害。
我愣在原地,这是三个月以来,第一次有人对我笑的这么和煦,灿烂生辉,这么近的接触,让我以至于忘了怎么反抗。
直到他说,你的眼珠颜色怎么这般奇怪,我得好好检查检查你这具身体,打了这么久的仗,你居然从来没有传过军医,莫非你身体隐藏着什么奥秘?
我一瞬清醒,拉开距离后,当时顾不得其他,迅速抄起河边一盆水淋了他一身。
朗声道:“枉你为人医师,人体构造图你不知道?清醒点吧你。”说完我不待他反应,端着洗好的衣服,赶紧溜了。
到今天我还记得,他落汤鸡般站在原地,突然破口大骂,拼命十六郎,你竟然质疑我的医术,我记住你了!
之后他就隔三差五在我跟前晃悠,随时都能出现,让人不懂他到底有何企图,我能避则避。
(三)
此次扎营在山阴一脉,其脉地势险峻曲折,龙虎盘踞,高山深涧,易守难攻。
在山阴交战的那半月,属于梅雨季节,暴雨突然而至是常有的事。
混**战的两军中,杀伐声和兵刃的碰撞声被突如其来的滂沱雨势给压了下去,天空一瞬黑了下来,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落在我的身上,片刻便湿了个透,视物也不甚清晰。
我手起刀落,斩杀几个敌人之后,胸膛便剧烈起伏,身上的盔甲成了负担,行动竟比平常要卖力许多。
余光撇到大将军腹背受敌,逐渐落了下风,同时看到不远处的匈奴领头兵手握弓箭,正对他的方向,我心一横,迅速斩杀周围四五个匈奴,朝他跑去。
我替老将军挡了致命一箭,因为他不能死,匈奴必须败。
剧烈的疼痛让我逐渐迷失了意识,我在昏迷前好像又看到刘晏舒了,耳边最后是沉沉的心跳声,让人莫名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