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她手抖得差点端不住碗。
也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肌肉太疲惫,还是因为低血糖。
那样子,甭说徐氏,就是程万里也看得心疼。
杨元鼎凑过去,低声商量:“要不我给你捏捏胳膊?最近跟丫鬟学的,常常给我娘他们按。效果还行。”
张司九摇摇头:“不用,回头多活动一下就好了。”
她有些嫌弃自己这幅虚弱的身体了——太弱了。这样的体力,上手术台都撑不了完整的一台手术!
看来还得锻炼。
程万里也喝了一碗粥,这会儿才迟疑着开了口:“你就半点不怕?”
张司九看一眼程万里,有点疑惑:“有什么好怕?”
这话把程万里给问得噎住了:有什么好怕的?当然很可怕啊!自己第一次见到病人血肉模糊的伤口,那可是吓得腿都软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不好!
而且,这回招银娘还叫得那么惨。
过年杀猪都没这么惨的。
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程万里不死心:“真不怕?那么多血,而且还有人看着,万一出了错,那就害死人了。”
张司九诧异看着程万里:“可是如果我不出手,她死的概率更大啊。我是在尽我所能增加她活命的机会,怎么能想是在害人?而且人家看就看,这有什么?”
又不是关在动物园里被人山人海围观,难道还能产生心理障碍吗?
程万里还想再问一句,杨元鼎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道:“老程啊,你还是别问了。有的时候,知道得越多,伤害越大,自取其辱越多啊。”
人家那是什么?急诊科大夫!急诊科干嘛的?脑梗的,心梗的,车祸的,各种各样突发毛病的,都是要去急诊科先走一圈的!
那见识,那心理素质,能是普通人能比的吗?
怎么就没这个认知呢?
杨元鼎很笃定的想:要是这会儿有人胳膊断了,司九肯定是十分淡定冷静的抓起断肢,首先考虑的是能不能接回去——至于害怕?那是不存在的好吗!
程万里被杨元鼎这个话给彻底噎住了。
也彻底的觉得是没有必要问下去了:自取其辱这个词,用得好啊!
张司九倒是想起了程万里的表现,反而忍不住吐槽一句:“老程啊,你这个技术还有待提高啊。就算你是男大夫,不好直接上手接生,那催产的药丸不能随身带着吗?穴位刺激不能学一学吗?这女人生孩子,可是最凶险的。你居然不去钻研下?”
程万里忍不住的锤了锤胸口,甚至有点委屈:“接生是产婆的事情。我们只管救命——”
“产婆能顶事,今天就不用我一个小孩上去了。”张司九无情的揭穿了现实:“我看你就是不肯承认自己不行。”
她语重心长:“老程啊,咱们做大夫的,要勇于接受现实,承认自己的不足,才能不停地进步啊。面子思想要不得。”
杨元鼎在旁边连连点头:“没错没错,老程啊,活到老,学到老啊!”
程万里呆若木鸡: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我感觉我见到了师父……
徐氏彻底看不下去了,训斥两个小孩子:“胡说什么呢?程大夫脾气好,你们也不能这样没大没小的!”
程万里立刻心怀感激的看了一眼徐氏。
但他也很想说一句:我不是脾气好,我是哑口无言。
张司九这才想起来:哦,我现在才八岁。
杨元鼎也反应过来,立刻乖乖仔起来:“是是是,程大夫脾气太好了。我们不能这样。”
张司九也认真反省:“我以后一定有大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