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个城府极其深沉的人,猜疑心重,好大喜功,甚至反复无常,但皇帝有个最大的优点。……
皇帝是个城府极其深沉的人,猜疑心重,好大喜功,甚至反复无常,但皇帝有个最大的优点。
那就是不管如何,皇帝都会以国事为先。
在皇帝提起黔南之事的时候,杨时毅就知道,皇帝对他跟容妃之间的那点子过往,心如明镜。
但是皇帝并没有说破,反而点到为止的,恰到好处地提醒了他。
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提起此事呢
也许是因为杨盤吧。
因为皇帝已经下定决心让杨盤死,因为只有杨盤死了,才会安定人心,让天下人知道,国法并无偏私,就算是辅之子犯事,也一样罪无可赦。
皇帝是为了国体,所以在这时候敲打杨时毅,就是让杨时毅明白皇帝虽然知道容妃跟他之间的那点不清不楚,却仍是视若无睹,因为他杨时毅是当之无愧的辅大人,是计成春加上晏成书一起,都比不过的国之重器。
所以就算是自己最心爱的容妃,皇帝也并不介意。
这手段,让杨时毅想起了春秋时候的楚庄王绝缨的故事。
楚庄王是春秋五霸之一,有一次宴请群臣,让自己的姬妾前去给大臣们奉酒,有一位臣子借着蜡烛熄灭的时候调戏美人,那美人就将大臣的帽缨拽下告诉了楚庄王这件事,没想到楚庄王闻言,就命大臣们把帽缨都摘去,这才重点灯。此后晋国跟楚国大战,有一名臣子身先士卒大败晋军,楚庄王问他为何如此奋勇,臣子便说起庄王绝缨的事情,誓当以死报效楚庄王。
到底不愧是皇帝。
杨时毅原本坐的端直,此刻便将身子往后倾了倾,靠在轿子上,微微地仰头闭上了双眼。
赵世禛听见了那番话,对杨时毅而言不足为奇,当时他也看出赵世禛已经是怒不可遏,甚至杨时毅觉着,假如不是安王妃及时赶到,赵世禛会真的忍不住动手。
虽然已经是几个皇子之中最出类拔萃的,可是太子殿下的心术跟城府显然还不及皇帝,甚至大概一半儿都不到吧。
毕竟皇帝似没有弱点,而太子,是有的。
可是杨时毅那会儿一点儿的惊悸都没有,甚至他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也许死在赵世禛的手下会比较好,也许这样的话,皇帝会因为他的死而赦免了杨盤。
想到自己那个误入歧途的儿子,想到他对杨盤往日的疏忽,杨时毅的眼睛也微微湿润了。
轿子还未到杨府门口,隔着轿帘就听到外头有人道“温侍郎,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是女子的声音,有些许耳熟。
杨时毅听出这正是北狄雪越公主,又听温益卿也在,这才敛了心神。
果然不多会儿,外头侍从道“大人,温侍郎来见。”
话音刚落,是温益卿道“尚书大人。”
轿子落定,侍从把轿帘挽起,杨时毅迈步出轿,抬头看时,果然见温益卿就在眼前,而在他身后站着的,的确是北狄的雪越公主,一身劲装,眼睛瞪得溜圆。
杨时毅向着公主微微拱手行礼,雪越也忙还礼。
“你来做什么”这才看向温益卿,轻声问。
温益卿瞥了一眼雪越公主,低声道“大人,下官有一件事能否入内详谈。”
杨时毅忖度片刻,一点头,迈步往内走去。温益卿跟在后面,雪越公主也跟着走了两步“你去哪里”
温益卿皱眉回头道“公主请留步,我有正事禀告尚书大人。”……
温益卿皱眉回头道“公主请留步,我有正事禀告尚书大人。”
雪越道“是、是吗,那你去吧,我又不会打扰你。”
温益卿没好气地看她一眼,随着杨时毅进府内去了。
两人一线以后往书房走去,杨时毅且走且说道“这个公主,最近黏你黏的厉害么,听说她一天总要往工部跑个两三回。”
温益卿正是为了这件事闹得心火上升,只是知道杨盤出事,杨时毅自不好过,当然不能拿这些来让他烦心,于是只道“到底是狄人,很不值轻重分寸。”
以杨时毅的阅历,自然知道雪越对于温益卿非同一般,只是不便多说,只道“你来找我可是有别的事”
温益卿才忙道“最近我听说了一个消息,北狄的人年后就要回去了,朝廷这里也要派特使一同前往,我、我隐约听闻有人竟提名了我。”
杨时毅道“你不愿意去”
温益卿摇头道“尚书是知道的,我不是怕辛苦,也不是怕危险。”
杨时毅一笑“你是怕那位公主”
“不是怕,只是、只是不想沾惹。”温益卿皱眉一叹,又道“尚书可知道此事能不能别让我去。”
杨时毅道“你若对她无心,又何必怕那些。”
温益卿咬了咬牙道“我只是不想横生枝节,多惹麻烦,而且朝廷中这么多合用的官员,鸿胪寺也好,礼部也好,何必只派我这不过是太子殿下的私心。”
自从弘文馆的诗会、后来加上温益卿遇刺,雪越公主奋不顾身救援后,温益卿对于这位公主倒也是存了些许感激之心,但是雪越对他的心思就复杂的多了。
她开始借各种机会接近温益卿,甚至于不避别人目光的屡屡往工部跑。偏偏杨时毅自己家里出事,无法严正约束工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