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气又阴沉的冥帝殿中,容卿状似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大脑却在飞速转动。
据纳兰舍所言,此阵法可隐匿她的神魂,天界那边她的长明魂灯应该已经是“熄灭”的状态了。
土神和灶神的情况大概和她差不多,若她猜的没错,天界肯定大为震动。如今留给天界的就两个选择,要么直接撕破脸皮兴师问罪,要么就是派神官潜入冥界打听消息暗中调查。
若是
直接开战就太过匆忙和鲁莽了,天界未必能讨到好果子吃。所以。。。。。。
容卿陷入了沉思。
这时,殿门被人缓缓推开。
走进来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纳兰舍听到动静,急忙从侧殿的屏风后走出,对来人恭敬一礼。
“辛苦你了。”玄洛淡淡道。
“大人哪里话,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纳兰舍很是谦逊,也很有眼色,几乎不用上司开口暗示就知道该做什么,“属下先告退了,若大人有需要,定随叫随到。”
玄洛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您不是一直对我避而不见吗?”容卿抬头看向来人,“今日倒是一反常态。”
“有句话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容卿笑了笑,很是平淡,“说吧,找我有什么目的呢?”
玄洛隐在袖中的手有些颤抖,但幽深的眸中依旧清冷得毫无波澜。
他的喉结动了动,微微张口,可却吐不出一个字。
大殿在沉寂下愈显压抑。
“抱歉。”玄洛闭了闭眼,将心中的情绪尽力平息下去,“我的确目的不纯,但我从未想过伤你。”
“不必道歉。”容卿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很是轻松,“这世间生灵,凡是活着,哪个没有目的呢?”
“香花引蝶尚为私欲,何况是思想复杂的我们呢?”容卿笑得清浅又洒脱,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残破的小院,那个月光下头发花白的老人。
她的凡人师父,亦是先青帝任悠,一个足以
让天下人自惭形秽的存在。
这句话,就是师父告诉她的。
当年,她不过就是一棵被踩进泥泞中的野草,长在见不到光的墙角。
怨恨,疯狂,颓废,迷茫,任由自己烂在泥里,被路人践踏。
是祈清,为她送来了第一束阳光,一份独属于她的温暖。
让她明白了,这世上虽然坏人很多,但好人也不少。背对自己的影子,便能看见无边无际的阳光。
是祈清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支撑着她遇到了改变她一生的师父。
师父将她一点一点从泥泞里捞出来,引最干净的雨露,为她洗去污秽。
又将她移植到最肥沃的土壤中,陪着她长成参天大树。
她感恩于贵人的救赎,所以,也想把这份救赎传递下去。
“我从未怪过你,也理解你的处境。”容卿看着他幽深绝美的眼睛,“若你需要,我愿尽力助你。”
玄洛怔了怔。
“为何?”玄洛的声音有些沙哑,复杂中隐隐能辨出几分易逝的脆弱,“是因为祈清吗?可我说过,我不是他。”
“你是你,他是他。”容卿一字一句道:“祈清的旧案我要翻,你的事情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玄洛不由嗤笑,带着几分凉薄道:“还是太年轻了。就你一人想翻了佛祖亲判天界板上钉钉的旧案,无异于痴人说梦。”
“最终不过是引火烧身,自寻死路。”
容卿毫不在意地笑了,“那又如何?就算是飞蛾扑火,我也愿
放手一搏。为了那一日,我已经等了五百一十八年了。”
“星星之火尚可燎原。”容卿洒然道:“以我一命,破此死水,不亏。”
“玄帝大人就非要入此绝路?”玄洛眉头皱了皱,声音中隐隐压抑着什么。
“你就当是我活腻了吧。”容卿的眸光逐渐邈远,似是直接穿透大殿看向很久之前的云烟,清澈如露的杏眸升起了几分沉杂,“天界非极乐,故人不可归。这世间也没什么能让我留恋的。”
玄洛的身子僵了僵,清冷淡漠的面具几近碎裂。
“很久很久之前,曾有一人在我最迷茫最灰暗的时日里帮助过我。虽然对他来说,那份帮助不值一提,充其量就是点怜悯与施舍。但对我而言,却是世间的全部光明。”容卿的声音缓缓响起,似清风明月,吹进了沉闷的山谷。
“所以,我想报答他,更想把这份帮助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