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肆一身灰色卫衣休闲清爽,戴着黑口罩,俊俏的脸只露出漂亮的桃花眼,半眯起打量着她。
喜欢的人主动搭话,换作以前,她肯定受宠若惊战战兢兢,心脏受不了一点。
现在的叶莺只是看了他一秒,又低下脑袋,声音沙哑:“我爸出车祸了。”
裴肆沉默了会儿:“治得好吗?”
“钱不够。”
“差多少?”
叶莺脑海浮现妈妈每晚打电话低声下气求人借钱的画面,眼睛更红了,“保守估计……20万。”
“哦,不算多。”
对普通人来说是巨款,裴肆眼皮都没掀一下,没什么反应。
叶莺眼泪一直没停过,偏偏还死命压抑声音,很难喘上气,像随时会憋死,少年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德芙,撕开包装袋,淡淡道:“张口。”
叶莺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听话张开,黑色巧克力被扔了进来,甜味瞬间席卷味蕾。
她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模样有点傻。
“回去吧。”裴肆笑了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狭长眼尾勾起好看的弧度,声音平而缓。
“会好起来的。”
语气像哄小孩。
叶莺以为他只是安慰她,没往心里去,直到第二天,班主任打电话给她,说有好心人给她捐了20万。
绝处逢生。
叶莺被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没有深想是谁这么好心有钱,立刻告诉妈妈,妈妈也欣喜若狂。
可戏剧的是她们前脚刚凑齐了钱,医院后脚就通知她们说爸爸要不行了。
幸运没有眷顾叶家,高考前两天,叶莺永远没有爸爸了。
叶莺都忘记高考是怎么过来的,可能是心如死水完全不紧张,全靠平时积累,她竟然超常发挥了,语文作文题刚好和亲人相关,她写的《父亲》拿了当年全国卷满分。
高考后叶莺和妈妈处理爸爸后事,借来的钱没有用到,都要退回去,包括那20万。
叶莺打电话问班主任要好心人银行账号,班主任支支吾吾给了,“他不让我告诉你,别说是我说的啊。”
叶莺觉得奇怪,直到去银行办理转账,看到对方账户名,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原来,好心人姓裴。
*
叶莺课不多时,会去食堂帮忙,能免费吃餐饭,家里虽然没外债,但也没积蓄,她一有机会就去勤工俭学,减轻叶母负担。
叶莺一般不站窗口,在后厨打下手,切了一个多小时菜收工,厨师给他们开小灶,新炒了两个荤菜,叶莺闻着香味,感觉昨天的郁气都散去不少,她挑了些菜打包回去。
叶莺提着饭盒快走到宿舍楼,突然被两个男生拦住。
“你就是叶莺?”
彭永浩看着面前纤瘦文弱的女生,怎么看也不像霸凌女。
他扭头问詹天:“不会弄错了吧?”
詹天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就是她。”
叶莺蹙眉,“你们是谁?”
“美女别害怕,我们是表演系大一新生,和夏曼是好朋友,想找你聊聊。”
彭永浩掏出校园卡证明身份,露出自认友善的笑容。
叶莺眉皱更深,“我和她不熟,没什么聊的。”
“夏曼说你欺负她,我们想确认一下。”詹天扶了扶镜框道,“校园霸凌这个事挺严重的,你也不想受处分吧?”
“……”
叶莺没想到夏曼这么会颠倒黑白,消化了几秒同意和他们走,表演系没有省油的灯,不去更麻烦。
叶莺原以为他们会带她找夏曼在辅导员面前对峙,没想到去的是游戏社团的活动教室。
彭永浩推开门,喊了一嗓子:“肆爷,人带来了。”
叶莺僵了一下,被带着往里走,慢慢抬起头。
室内拉着窗帘,灯只开了一盏,光线昏暗,正中心五六张桌子拼在一起,一群人正在打牌,有男有女,笑声一片。
裴肆松松垮垮靠在椅子上坐着,黑色T恤牛仔裤,一只长腿随意踩在横杠上,他手里捏着一副牌,另一只手偶尔拿过桌前的啤酒罐喝一口,光线落在他侧脸,勾勒削瘦利落的线条,半明半暗,似邪魅,气质不可一世。
“叶莺,是吧。”
裴肆偏了偏头,漆黑的眼盯着她,唇角还是弯的,眼底却无丝毫笑意,磁性的声线轻懒缓慢,质问她的语气温柔得仿若调情,极大的反差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就是你欺负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