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妙耳邊只聽「啪嗒」一聲,那右手邊的白牆上,竟倏地開了一個洞口,道七和尚快步走了出來。
「禪師……」驚得周妙立刻起身。
道七和尚卻以指覆唇,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周妙更覺驚訝,見他出得牆來,身後的董舒婭也隨之走了出來。
周妙急忙撩開面紗,見她也旋即撩開了面紗,二人面面相覷,董舒婭眉心蹙緊,臉上表情驚疑不定。
道七的目光在二人臉上轉過一圈,門扉被「噠噠噠」地輕聲敲了三下。
道七看向董舒婭,董舒婭立刻垂下了面前薄紗,打開了竹舍,門外正是剛才為周妙引路的小和尚。
「周施主,請隨小僧來。」
周妙眼睜睜地看著董舒婭隨他快步離去。
道七看了一眼二人遠去的背影合上了門扉,朝周妙一揖,腳步便朝右側的白牆而去。
他回頭又看了一眼周妙,腳步頓住,似乎是在等她。
周妙快步隨他而走,走到牆邊才發現這是兩扇漆白的木板,可向牆內兩側推開數尺。
她小心翼翼地,放輕了腳步,隨道七和尚走回了先前董舒婭所在的禪房,途中又見道七一一合上了經過禪房的三道牆中木門。
這個連排的竹舍因為這幾道內門而連通,想來是若虛寺中密會的處所。周妙凝神左右細看,最末的這一間禪房與她之前的那一間差別不大,唯一的區別便是那藏有木門的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捲軸,繪著金翅擘海。
周妙不敢出聲,心跳撲通撲通,卻見道七和尚若無其事地將牆上的「金翅擘海」扶回原位,畫中巨大的金翅鳥王展翅,足有半牆來寬,兩面巨浪翻波。
道七和尚口中念念有詞地,盤腿坐回了屋中的四足大方木榻。
「……凡夫,心想贏劣,未得天眼,不能遠觀……」
周妙聽出了這是之前聽過的佛經,只得也規規矩矩地跪坐回了四足大方木榻。
她雖與道七和尚對坐,卻隔了足有兩人之距。
佛音渺渺,周妙卻很難專心致志地聆聽他的聲音。
她腦中念頭飛轉,這算是狸貓換太子麼?董舒婭是來見李佑白的麼?
她這個替身工具人要做多久,道七就這麼自信,不會被戳穿?
雖然戴著冪離,兩人身形相似,面目也有七八分相似,隔著薄紗興許認不出來,可一旦摘了冪離,就再也唬不了人了。
周妙想得出神,門扉卻突然「咚」一聲響,竹門竟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周妙頭皮猛地一緊,脖子後面起了涔涔冷汗。
楚安的目光掃過方榻上二人的身影,道七口中佛音卻未停,只微轉頭瞪向楚安。
楚安旋即笑道:「禪師勿怪,這竹台絆了腳下屐,適才驚擾了禪師。」定睛又看到二人對坐論佛,楚安復道:「娘娘恕罪,娘娘的香囊奴已使人尋到了,原是落在了堂中香案之下,此刻已放回了寺中偏殿。娘娘且寬心,奴此際便在外靜候娘娘聽經。」說罷,才伸手合上了門扉。
周妙輕輕地喘息著,那個宦侍顯然別有居心,有意查看董舒婭的行蹤,好在有驚無險。
她復又抬眼打量起對面的道七,他從始至終皆在口念經文,面上波瀾不興。
經文聲聲入耳,又不知過了多久,興許是一盞茶的時間,興許是一炷香的時間,周妙自覺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坐針氈。
董舒婭什麼時候回來?
那個宦官真一直守在在門口麼?
那董嫻妃怎麼回來?她又怎麼回去?
不過眼下,董嫻妃到底又身在何處?
這廂,周妙腦中念頭百轉千回,而董舒婭卻已跟隨著小和尚來到了山後花木掩映的禪房,原本若虛寺住持的處所。
董舒婭一進門,便見坐於屋中的李佑白。
數月未見,董舒婭一眼就瞧出了他清瘦了些。
上一次見到李佑白,還是年前的宮宴之時,皇帝罷黜太子以後,李佑白一直深居簡出,因而在宮中難以得見。
董舒婭的面目被冪離遮擋,她因而鬆了一口氣,隔著這薄薄的屏障,她便能肆無忌憚地打量他,而不必如從前一般,每回在宮中偶然得見,必是遮遮掩掩。
今日李佑白只著素色襴衫,發間也未豎冠,坐於桌旁,見到她的時候,亦未見欣喜,眉目疏淡,只頷道:「不知娘娘急欲見我,所為何事?」
董舒婭聽得心中苦澀,答道:「是有要事與殿下相商。」
李佑白抬手,董舒婭適才落座,二人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明明只隔著一張圓桌,然而,董舒婭卻覺李佑白依舊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他少時仿佛就是如此,只是後來,因為婚約的緣故,二人見過數面,仿佛相熟了一些。
董父,董隋時任尚書左僕射,尚書令一直空懸,因而是朝中要職,董舒婭成為太子妃的人選,亦算良配,那段時光也是她最為快樂的時光,直到那年宮中秋日宴,她見到了皇帝,從此,婚約被廢,她也成為了董嫻妃。
董舒婭緩緩地呼出胸口一團濁氣,開口問道:「殿下何時回宮?」斟酌片刻,又緩緩道,「陛下近日行事愈發乖戾……」
李佑白眉梢微揚:「哦,陛下怎麼了?」
董舒婭微微一愣,她忽然有些想不起來,李佑白到底是自何時起就不再稱李元盛為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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