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给我做十个,不,五十个这个出来。必须要快,我赶着送人。”男人肥硕的嘴不断开合,“什么?你生病了?你就是死了也得给我先做出来。难道我白养你到这么大?不知感恩的家伙。”
“不。”穆雪说。
“什么?你敢违抗师命吗?”
“不,你已经不再是我的
师父。”穆雪看着那个男人,“我的师尊他,不是你这副模样。”
她的师父曾一身青衣,坐在她的床边,为她诊病施药,摸着她的额头温声细语:“病了就休息,一切都不用急。”
她的师兄把她护在身后,为她摘下雪顶之花。
她的师姐端来美食,“啊,小雪,张嘴。”
穆雪看着眼前面目模糊的男子,闭目凝神,一条细细的火龙出现,绕着她转了一圈,离龙真火破无常妄境,眼前的世界,如同一页被点燃了一个洞的纸,火焰沿着洞口的边缘蚕食,越扩越大,终于将那遮蔽了心神的幻纸吞噬殆尽。
“咦?这么快就有人破开妄境了?”塔顶上的男子坐直了身躯,“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娃娃?”
他那双冰冷透彻的狭长双眸,闪过淡金色的光泽,从高处俯视,“哦,原来并不止是生魂,而是个介于阴阳之间,钻了天地漏洞的家伙。”
……
岑千山睁开双目,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喧闹奢靡的宴会中。
屋檐下悬浮着五彩华灯,数名造价不菲的傀儡人偶端着食物来回穿梭,动人的音乐声从精美的法器中流淌而出。
酒宴之上觥筹交错,宾主尽欢,食物精致华美,美妾妖童从旁随侍。
“怎么样?柳大掌柜,我这个义子何如啊?”岑千山的义父歪坐主位,指着他笑道。
而他正端着一盏盛着红酒的琉璃酒盏,恭恭敬敬跪在那位尊贵的客人面前,头也不
敢抬。
那位女子伸出冰冷的手指来抬他的下巴,“真是绝色,等养大一些,配给我儿做个偏房的小夫侍倒是使得,你我两家也好借此结个姻缘。”
她的手指冰冷又潮湿,滑过肌肤时就像冷冰冰的蛇从上面爬过。
岑千山忍不住想要闪避,却失手将手中价值不菲的琉璃酒盏打翻在地。
殷红的酒液从碎了的琉璃片中流淌到地毯上。
宴席为之一静,义父抖着脸部肌肉的愤怒模样,他不必抬头都能知道。
客人散尽之后,他被剥了衣物捆在庭院中的刑凳上。家中所有的义子义女,都被责令前来观刑。
每一下破空的鞭响,都带来撕裂身躯敲碎骨头的痛楚,
肌肤被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之中,痛苦和难堪全都横呈在那些嘲弄的目光前。
在被无数人笑着围观的屈辱中,昏迷过去数次,又被残忍地弄醒。
眼前肮脏的地面上有一滩融雪化成的水滩。
无力瘫在刑凳上的岑千山,愣愣看着那漆黑的水面。
水面上倒映出义父的面孔,在那污秽的倒影中,那个被他冠以父称的男人,没有愤怒,也不存在憎恨,而是带着一种隐秘的笑容,正眯着眼睛舔了舔嘴唇,满足地欣赏着这场折磨。
岑千山闭上双眼,用带着血的手,在心底那个朦胧的父字上打了一个代表死亡的叉。
“果然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尖锐的咆哮声突然响起。
周围围观的孩子都不见了。义父踏
碎水面大步过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左眼从后脑勺被尖锐之物贯穿了一个大洞,肌肤惨白,面目狰狞,是早已死去之人。
他骷髅般的手指抓住岑千山的头发,把他从刑凳上提起来,又摔在地上,咆哮道:“我可是你义父!你这个罔顾人伦的魔鬼,你干下这般恶事,休想好过,注定一生沉沦在地狱,被千万人唾弃。”
岑千山从地上撑起身躯,污血和淤泥流淌在他赤果的肌肤上,把他弄得很脏。
但他却放声笑了,“魔鬼养大的孩子,注定生而为魔。我就算堕入炼狱,一生不洁,也不会放过你这样的人。”
那些咆哮声和铺天盖地的鞭打消失了。
岑千山睁大了眼睛,地面上的水滩重新归于平静,水面倒映出了一袭红裙。
那身着红裙的窈窕身影,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柄柔韧的戒尺,在另一只手掌心上轻轻拍打出声响。
“原来小山是骗我的,做了这样的坏事,师父该怎么罚你呢?”
岑千山的心脏骤然收缩,不可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