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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臣小说>忠诚与背叛 > 第十二章(第6页)

第十二章(第6页)

高长河感慨地说:“春明一直没闹什么情绪,和我合作得很好,过去怎么干,现在还是怎么干,顾全大局,任劳任怨,说实在话,让我感动。尤其是在我和钟超林同志发生了一些矛盾冲突的情况下,他仍坚持原则,支持配合我的工作。”

刘华波也感慨起来:“春明是个好同志呀,明阳这些年成就很大,超林同志功不可没,春明同志也功不可没呀!春明同志最大的长处就是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做着市长,却从没忘记自己是明阳市委副书记。”

高长河禁不住问:“可您这个省委书记对人家春明同志公道么?”

刘华波白了高长河一眼:“怎么又来了?在你小高看来,我对谁都不公道,是不是?同志,我告诉你,你要记住:公道在任何时候都是相对的,没有绝对公道,公道也决不意味着职位的提升

!小高,你去问问梁老,当年烈山阻击战的两个一等功臣后来官居几品?你这个思想很成问题!我们现在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并不是说什么都要按市场经济的方法办,做多少贡献,就得给多大的乌纱,没这么绝对!你是党员干部,就要有党性,有理想,有奉献精神,该你背炸药包,你就得背!”

高长河心头为之一震,一下子呆住了。

1998年7月2日17时省人民医院

梁清平默默看了高长河好半天,才缓缓地开了口:“长河,华波说得不错,该谁背炸药包,谁就得背,当年我们的革命不是做买卖,现在的改革也不是做买卖。所以呀,对这个公平呀,你也要辩证地看呀。所以呀,这种绝对的公平就不存在。你真要求绝对的公平,那我问你:把钟超林调离明阳公平吗?我看就不公平嘛。要我看,钟超林可以安排省人大副主任兼明阳市人大主任嘛。”

高长河叹了口气:“这不是一回事,钟超林调动是因为工作,而文春明明显是吃了明轧厂的冤枉累,大家心里都有数。刘华波和省委这样对待文春明,我就是想不通,说严重一点,就是官场无正义!”

这话一落音,梁清平马上挂下了脸,责备道:“长河,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啊!官场要真是没有正义的话,你高长河上得来吗?啊?你现在上来了,又提出了文春明的问题,什

么意思呀?是为了从感情上拢络文春明,便于今后的合作;还是为了要挟华波,达到其它什么目的?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干部是怎么想问题的!从组织原则说,你要和省委保持一致,帮助华波和省委消除文春明的个人情绪;从个人感情上说,你也得对华波和省委有份感激之情嘛,怎么反过来去将华波的军呢?还什么‘官场无正义’!我看是你昏了头!”

高长河不服气:“刘华波和省委今天能这样对待文春明,明天就可能这样对待我和其他同志!”

梁清平说:“每一段历史都得有人为它负责,文春明摊上了那段历史呀,有什么办法呢?而你,当然要对明阳今后的历史负责,明阳搞不好,再出个明轧厂就是你的责任嘛,这有什么可说的?啊?”

高长河仍想不通:“可我怎么干?钟超林虽然要调走了,孙亚东还是留在了明阳,孙亚东后面又有马万里!我想用个叫田立业的干部,都派去上任了,刘华波为了搞平衡,照顾钟超林的情绪,却坚决要拿下来!爸,你说说看,我难不难?!”

梁清平说:“你难,省委就不难呀?啊?华波就不难呀?啊?你说华波在搞平衡,我看华波也是在搞平衡,可是,长河呀,华波不搞平衡又怎么办呢?你总觉得自己受牵制,就不想想:华波也受牵制嘛!马万里副书记、陈红河省长,还有钟超林

和你、我,谁不牵制他?而反过来说,马万里、陈红河、钟超林,谁又不受到别人的牵制?说到底,我们人人都在牵制别人,同时又受到别人的牵制嘛。”

高长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对,就像一堆螃蟹,你夹着我,我勾着你!”

梁清平摇摇头:“长河,不要这么说嘛!要积极推动我们各项事业健康稳步地向前发展,就免不了要平衡,要妥协,要讲策略,讲领导艺术,不能由着哪一个人的个人意志硬来嘛!推动历史前进的动力从来都是合力嘛!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嘛!你不承认这个合力?你硬来?那你试试看,我包你三天就干不下去了!所以,长河呀,你不要有情绪,一定要理解华波。华波下决心调离钟超林不容易呀,是对你的很大妥协和支持嘛,说真的,连我都同情钟超林!”停了一下,又说,“长河,我实话告诉你:钟超林现在还和刘华波顶着牛呢,就在你来这里前几分钟,华波还给我打了电话,要我和他一起再做做钟超林的工作!”

高长河这才说:“爸,和钟超林闹到这一步,真不是我的本意!”

梁清平点点头:“是呀,有些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长河,我看呀,你就不要在省城多呆了,省城是非较多,明阳又离不开人,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高长河知道老岳父是为他好,当即打消了在省城过夜的念头

,决定从医院直接赶回明阳。

告别老岳父,下楼经过烈山原县长赵成全病房时,高长河脚步停了一下,本想进去看看赵成全,可迟疑了片刻,终于没敢,怕一脚踏进去,又陷入一个是非的游涡……

1998年7月2日18时省人民医院

钟超林也知道赵成全在孙亚东和有关部门的监控之下,自己只要踏进赵成全病房的门,省城和明阳城里又要谣言四起了,然而,钟超林还是按原定计划去看望了赵成全,一点也没犹豫。

钟超林是带着极为失落的情绪去看望这位失足的烈山县前任县长的,在整个看望过程中,检察院反贪局的钟处长一直陪同在一旁,钟超林只装看不见,一开始,几乎没和钟处长说几句话,也没掩饰自己对赵成全的痛惜之情。

在病魔和案子的双重打击下,赵成全人已瘦得脱了形,坐都坐不起来了。见到钟超林,满眼的泪水就无声地涌了出来,顺着耳根往洁白的枕头上缓缓流。一时间,赵成全的脸孔也扭曲了,也不知是病痛折磨的,还是因为内疚造成的。

钟超林本来还想骂赵成全几句,一见这情形,心软了,一下子忘记了赵成全的问题,记起的全是自己的过失:是他把赵成全从旧年县长的位置上调到烈山去的,是他要赵成全服从耿子敬的。他再也忘不了三年前自己代表市委和赵成全谈话时的情景:赵成全在旧年

县干得很不错,正在搞老城改造,知道耿子敬霸道,根本不想到烈山去,几乎是含着泪要求留在旧年县。当时的旧年县委书记白艾尼也坚决要留赵成全,可他不同意。要赵成全服从组织决定。这一来,客观上把赵成全葬送了。

赵成全嘴唇抖动了好半天,终于努力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声音十分微弱,像蚊子哼:“老……老书记,我……我对……对不起您!”

钟超林坐到赵成全身边,强做笑脸道:“别说了,成全,啥都别说了,现在说啥都晚了!”连连叹着气,又说,“成全呀,从个人角度看,倒是我对不起你,三年前根本不该向市委建议把你派到烈山去呀。”

赵成全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一只枯瘦的手颤抖着,伸得老远,急着要摸什么。

钟处长知道赵成全的意思,把一支笔和一个夹着白纸的夹板拿到了赵成全面前。

赵成全在钟处长的帮助下,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了四个字:“是我不好”。

钟超林痛心地道:“是呀,你被耿子敬害了,我老头子也被耿子敬害了!”

赵成全又挣扎着写道:“耿子敬能干,有开拓精神,还是有功劳的”。

钟超林看罢气道:“成全呀,你看你,糊涂不糊涂?到这一步了。还这么说!”

钟处长忙在一旁替赵成全解释说:“钟书记,前几天赵县长情况好一些的时候和我说过这话的,说是就算明天判耿

子敬死刑,他也得这样说!我劝过他,他也不听。他和我说,他也不是傻瓜,如果耿子敬一点本事,一点贡献都没有,他就不会服耿子敬,也就不会跟耿子敬陷进去!”

钟超林默然了:这就是问题的实质,权力在能力和成就的炫目光芒之下失去了有效的监督,烈山县委、县政府两套班子,十几个干部就这么毁了!

钟处长又说:“钟书记,赵县长也说了,一开始,他是埋怨过您,埋怨过耿子敬,后来想开了:您和耿子敬都不能怪,怪只怪他自己。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这只蛋有缝,人家一叮叮个准,就稀里糊涂跟着人家犯了法。说是自己没几天活头了,请组织上一定要把他的沉痛教训和大家说一说,要同志们廉洁自重,就是为了自己一家的幸福,也不能这么干了!”说罢,又问赵成全,“是这意思吧?”

赵成全眼中的泪流得更急,哽咽着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是。”

钟超林问:“成全,家里还有什么事放心不下的么?”

赵成全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手又伸向空中,要抓笔。

钟超林实在不忍看下去了,按下赵成全的手:“你别急,如果钟处长知道,你就让钟处长说,你只说‘是’,还是‘不是’就行!”

钟处长说:“钟书记,据我所知,赵县长最放心不下他儿子。他儿子大明明年要上高中了,希望上个好学校。赵县长说,

他从旧年县,到烈山县,这十几年一直在下面工作,和儿子接触很少,几乎没关心过儿子的成长,想想也挺惭愧的。”

钟处长话刚落音,赵成全就艰难地开口说:“请帮……帮这个忙。”

钟超林心里真难过,红着眼圈说:“成全,你放心,只管放心!这个忙我一定帮,明阳不行,我就把你家大明送到省城的重点中学来读高中!顺便说一下,我可能也要离开明阳,到省城工作了。”

赵成全的神色中现出吃惊来,大睁着泪眼,呆呆地看着钟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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