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房青玄活着的概率几乎没有。
小旺财看着禁军把那具工人的尸体,给抬到一边,眼睛一下就红了,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太子殿下,发现殿下的眼眶比他更红,会是怎样的结果,在场人都心知肚明。
何小景的情绪也低落到了极点,感慨天妒英才,他心情沉重地拿着铲子,一下一下机械地挖着。
一直沉默的太子突然开口:“别用铲子挖,容易挖伤到子珩,都用手挖。”
何小景带头徒手挖,其余禁军也跟着挖。
元长渊只休息了一会,等指关节恢复知觉后,下去继续徒手刨土。
小旺财一边悄悄落泪,一边帮着搬土。
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在默默做事,因为每个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房青玄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就这么逝世了,他们心底蔓延上一股悲伤的情绪。
随着一具具工人的尸体被挖出来,而迟迟没见到房青玄,元长渊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但很快希望又破灭了。
还没挖到房青玄,有两个可能,一他不在这里,二他被埋得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完全不可能还活着了。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还下起了沙子雪,一粒粒沙子似的雪砸了下来,并且越下越大,四周都是唦唦声。
房青玄站在窗边,伸手出去,接了几粒雪,准确来说是冰,一粒粒的,在手心上,一下子就化成了水。
就在房青玄看着掌心融化的冰水发呆之时,元宝指着远处的山头:“大人你看那边,好大的火光。”
元宝又道:“是银矿的方向,那些工人在烧火吗?”
“这时候工人应该早收工了。”房青玄总觉得之前听到的那一声闷雷很奇怪,现在看到银矿那边的火光,他猛地反应过来:“不好,是银矿塌了,那边估计是禁军点的火把。”
房青玄都没来得及跟宋仁说一声,就与元宝去了银矿那边。
元宝骑马跟在房青玄的马后面,他一张开嘴说话,沙子雪就往他嘴巴里掉:“大人,你怎么知道是禁军?”
房青玄拉着缰绳,双腿夹着马肚,跑得飞快:“现在除了殿下的手下,无人会跑到银矿去,更不会明目张胆点那么大的火把。”
谁都知道那座银矿被太子给查封了,这时候不会有人去那里,那些工人们堵住矿洞之后,也会早些离开,毕竟这么冷的天,他们也不愿意在外面待着。
这时候银矿出现光火,只能说明殿下派人过来了。
为什么来?来干什么?联想到下午那一声闷雷,就不难猜到了,是银矿塌了。
元宝问:“殿下是不是也来了。”
“必定来了。”房青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笃定,但他心中就是莫名有这样的底气,他知道太子一定来了,而且可能还在哭。
房青玄骑马的速度更快了,别看他是一个文臣,但其实他没那么柔弱。
元宝都有些跟不上房青玄的速度了,他在后面喊道:“大人慢些,注意安全。”
沙子雪越下越大了,这不同于冰雹那般大粒,雪沙子非常小,打在身上不疼,但是多,没一会就将房青玄的头上落满了,一粒粒的像是稍大点的盐粒。
房青玄赶到银矿的时候,果然看到大批的禁军,远远地看过去,能看到太子立在风雪中,一身华服满是泥污,太远了,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太子的背影萧瑟落寞,一直挺得笔直的腰杆,此刻也被风雪压弯了些,不难想象他此刻的表情。
房青玄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他心中正汹涌澎湃着,以至于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太子。
元宝跟了上来,看到真是太子殿下,便问:“大人,怎么不过去?”
房青玄的手死死拽着缰绳:“过去的话,就要被殿下给撕碎了。”
“怎会?”元宝还觉得迷惑,殿下怎么舍得将大人给撕碎呢。
房青玄甚至想要扭头就走,他慢慢调转马头:“元宝,你去告诉殿下,就说我无事,但千万别告诉他,我在哪。”
说罢,房青玄就想要走,消失在夜幕里。
可是他身下的马突然不听话了,人立起来,发出唏律律的声响。
太子和小旺财同时转头看向远处的一颗枯树,那颗枯树下两人骑着马,一个穿黑红袍,一个穿月牙白锦袍。
“殿下,那是房大人吗?”小旺财激动地指着那边。
“就是。”元长渊咬牙切齿。
房青玄知道自己现在跑已经晚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与元宝一同下了马。
元长渊踏着风雪,疾步朝着房青玄跑去,嘴里狠狠地喊道:“房子珩!”
看着太子那副目眦尽裂的样子,元宝一下就不怀疑方才大人说的那句话了,他感觉太子殿下真的会把大人给徒手撕碎。
元宝想也没想地挡在房青玄的面前,虽说他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跟大人成仇人了,但他相信大人绝对不会有错,所以他坚定地站在大人这边:“大人,我掩护,你快走。”
金银要是在这里的话,肯定会一脚把他踹开,怎么这么不懂事。
房青玄叹气:“已经晚了,让开吧。”
房青玄轻轻把元宝推开,下一秒他就被太子的手臂给紧紧勒住了。
元长渊沾着泥并带有血污的手指,粗鲁地钳住房青玄的下颚,吻了过去,吻劲十分大,像是要把人给嚼碎了咽下去。
元宝后知后觉重新理解了大人的那一句话,这一瞬间他的脸爆红,原来会被撕碎,就是会被殿下狠狠疼爱的意思,他感觉自己刚才的举动很丢脸,只得尴尬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