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恍惚间,白愁飞听到了一声虚弱的咳嗽。
他收起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缓缓抬头时才发现,方才还躺在床榻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窗边。
月光照在那一身白色的衣衫上,夜风拂过,发丝与发带纠缠,朦胧的光晕,置身其中的他说不出的飘逸出尘,谪仙临凡。
悸动伴随着疼痛在身体内涌出,白愁飞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他望着窗边那个拉自己入深渊的人,眼中浮上隐忍的深情,隐约间那漆黑的瞳孔深处还闪过一丝病态的暗芒。
白愁飞像是被控制了心神一般,脚步情不自禁的往前。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一袭白衣时,身后突然响起灵疏的声音。
“阁主,这是您要的东西。”
同一时刻,就在幽辞回头的瞬间,白愁飞闪电般的收回了手。
也幸好幽辞没有使用神识,专心致志的扮演他的盲人,否则,就凭他方才欲盖弥彰的样子,那心思今日就得露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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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够和幽辞多相处点时间,白愁飞在拿到东西之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和幽辞说起了阁中的事情。
“我已经打算与苏梦枕联手铲除‘有桥集团’这颗毒瘤,但是这样做,势必会给天机阁带来麻烦。”
“你你会怪我做这个决定吗?”
白愁飞手无意识的攥紧,他嘴唇微抿,眼睛一直盯着面前静静聆听的人,等待着一个让自己心安的答案。
“我早就说过,这天机阁是因为你才创立,如今你才是阁主,想做什么就去做。我相信你的决定,更不会怪你。”
“即便是天机阁不复存在,只要你还活着便不是什么麻烦事。”
幽辞也没有让他失望,只不过,他所说的话以及语气都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上。
但对白愁飞来说,他却自动忽略了这一层关系,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在对方心里比什么都重要的想法中。
只是,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中涌起的情意瞬间破碎。
“愁飞,再过段时间,你就是有妻子的人了。”幽辞说着从枕头下摸出一枚做工精美的玉簪,“这是你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首饰。”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语气带着明显的回忆,“我记得她临死前还在遗憾,遗憾没有找到你,更遗憾无法看到你娶妻生子。”
“她曾说,这是要留给儿媳妇的东西。”
望着递到自己眼前的簪子,白愁飞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母亲,多么温暖的字眼。
可现在,他却嫉妒那个几乎想不起面容的女人能让眼前的人如此深情的挂念。
白愁飞深吸了口气,他敛去眼中的伤感抬头,在伸手接过簪子那一刻,鬼使神差的,他下意识的抓住了幽辞正准备收回去的手。
而直到此刻,幽辞还没有把自己这个便宜儿子与‘衣冠禽兽’联系在一起。
毕竟,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和眼前的人有过出格的动作。
而在决定以这个身份完成赌约之后,他恶补的父子互动中,就连简单的拥抱,他都没有给过对方。
他确信自己没有给对方带来任何旖旎的幻想,所以,封闭了感知的幽辞并没有发现眼前人身上萦绕的黑暗之气。
而白愁飞在被手心中的凉意刺激下缓过神来后,不过瞬间便想好了措辞,“您放心,我会好好保管它。”
回到望月楼,白愁飞拿出灵疏给的卷轴,当他正要打开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神色复杂的从怀中取出簪子端详着,良久之后,他将东西给了身后的隐雀吩咐道,“找个盒子,好好收起来。”
抛开他的心思不谈,这东西也是生身之母的遗物。
而他如今在做的一切,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无颜面对那个给予自己生命的人。
收拾好了难言的心绪心情,白愁飞才坐下来看起了手中的卷轴。
只是没一会,他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一般,整个人猛地起身,脸上表情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诧。
夜幕下的京城喧嚣退却,只留下普通人难以觉察的汹涌暗流。
在王小石成功救出龙啸青的同时,苏梦枕也将接头人的弟弟救回。
虽然雷损安排了众多人手阻拦,但众人看到来人是谁后,碍于他的威名,一个个只远远的跟着,没人敢上前,更没人敢动手。
成功的与王小石汇合,苏梦枕三人坐在一个馄饨摊前,周围则是围着一群带着刀,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六分半堂众人。
六分半堂的人在等待一个动手的时机,而苏梦枕他们则在等待天亮。
他断定,天亮之后,昨晚上刑部消失的巡防一定会出现,而雷损即便是傅宗书的人,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当街杀人。
事实确实如苏梦枕所料,就在雷损想要同狄飞惊一起合围他们三人之时,刑部的人正好卡着黑白交替的天光出现。
一场血拼,因为傅宗书的人来的太及时而不了了之。
事后,苏梦枕特意约见了雷损,言语间斩钉截铁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王小石是我兄弟,雷总堂就不必打他的主意了。至于六分半堂的生意,火我已经点了,能保多少,就看您手里的那口刀。”
雷损望着面前不满的酒杯,好半天才神色无奈的抬眸,“可惜啊,这酒不满,终归不算完美。”
“那我便为雷总堂满上。”苏梦枕语气淡淡。
快如闪电的出手,刀光回鞘的同时,一道细微的裂痕出现在面前的酒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