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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第1页)

江怀允不知疲倦地又翻开一本,里头记录了审讯礼部尚书府上家仆的全过程,是刑部今晨刚呈上来的折子。

家仆虽是硬骨头,可到底硬不过刑部天牢的审讯手段。在刑部连日不间断地拷问之下,家仆终于松了口。只是吐出来的讯息着实寥寥,没多大用处。

说到底,家仆也不过是听命行事。想要撬出更多的消息,还是要去审知情人。

如此一来,被扣押在天牢的礼部尚书,怎么也绕不过去。

想到这里,江怀允颇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他昨日下午就去了刑部天牢,谢祁一进去就有人向他禀报。他过去的不算迟,监室内两人的话自然都全须全尾地听了清楚明白。

谢祁的态度已经很明确。

可愈是如此,他就愈不能轻而易举地作出决定。

江怀允的目光定格在奏折上,沉思良久。

书房的门被敲响,江怀允道了声“进”,手中的奏折依然没有放下。

来人应声而入,轻轻放下托盘,执壶倒了杯温茶。

余光里闯入一截做工精致的宽袖,不是摄政王府小厮的府制。

江怀允下意识抬头,正对上谢祁笑意盈盈的目光,他瞥了眼江怀允手中的奏折,将杯盏递过来,温和道:“喝杯茶歇一歇吧。”

江怀允依言“嗯”了声,接过杯盏的同时,也不忘合好折子,若无其事地推到一旁。

他不愿让谢祁看见奏折里的内容,可这举动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看着他慢慢饮下一杯茶,谢祁才出声问:“阿允是在看周其的案子?”

江怀允捏着杯盏的力道一紧,心知瞒不过他,索性也就不再遮掩,垂着眼应:“是。”

明明已经知道了他的态度,却还是在如何处置礼部尚书这桩事上犹豫不决,无非是担心他身上的顽毒。

“阿允……”谢祁心下温软不已,“我昨日和周其说的话,并非是玩笑。”

他自然知道谢祁素来一言九鼎,但知道他的态度是一码事,能够狠下心来不顾他的性命又是一码事。

江怀允沉默片刻,不偏不倚地道:“周其行事毕竟有太上皇首肯,细算下来也称不上结党营私,并不是非死不可。”

“他若要求生路,并非只有靠威胁你这一个办法。”

周其为谢杨效命多年,却能在朝上博一个中庸的美名,无非是他所涉实事不多。但凡周其如大理寺卿一般经手之事良多,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

那本薄册中虽记载了这些年冤死的人命,但罪魁祸首还是梓州刺史,礼部尚书至多只能被定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是他授意。

连他和江怀允都知道这其中关节,礼部尚书为官多年,焉能不知朝廷律令?

周其此举,无非是害怕吐露实情会招致谢杨报复,这才借着他身上的顽毒大做文章。

谢祁的言外之意,江怀允自然心知肚明,但是:“周其不会轻易松口。”

谢祁眼中染上笑意,轻声问:“阿允,你敢和我一起赌一把吗?”

江怀允莫名其妙:“赌什么?”

谢祁迎着他的视线,温声道:“就赌,我的生路,并非只握在他手上。”

这赌注太大,大到江怀允不敢承受。

生命到底只有一次,不是人人都有他这样的好机缘,可以侥幸重活一世。

江怀允慢慢地抿着茶水,半晌,淡声道:“我不和你赌。”顿了顿,又道,“我问过刘太医,你身上的毒藏了多年,甘松香是唯一的线索。”

但凡还能有别的机会,他也不会这般迟疑不定。

谢祁无奈笑道:“阿允,刘太医也说过,我这条命再多活一二十年不成问题。你看,我身上纵然仍存顽毒,也能生龙活虎,可见这毒于身体损伤不大。说不定一二十年过去,这毒反而迎刃而解了。”

“若有万一呢?”江怀允不为所动。

“没有万一。”谢祁不假思索地回,神情认真道,“阿允,我会好好活下去。”

他深深地望着江怀允,停顿片刻,语调轻缓道,“况且……我如今舍不得死。”

身侧有挚爱,他怎么舍得抽身离开?

可即便他言之凿凿地保证,江怀允也只是道:“总有两全之策。”

他始终不愿意放弃周其手中甘松香的线索。可要同时兼顾公允处置和求得甘松香,这谈何容易?

谢祁倍感无奈。

朝廷尚有不少朝臣唯谢杨马首是瞻,周其毕竟是正二品的大员,他的案子所有朝臣都盯着,若是阿允当真因为周其的威胁而对其网开一面,那摄政王的声誉便会大打折扣。

日后何谈令行禁止?

阿允有他的政治理想,离皇帝亲政还有十数年,这数十年,原该是他大展宏图的好时机。但若一开始,摄政王就因为徇私视朝廷法度于无物,那他以后施令岂非处处受制?

他想为他求一个生路,他又不愿意见到他的政治理想还未展开就染上污点。

这是一个无解的僵局。

偏偏谁都不愿意轻易让步。

【??作者有话说】

都、别、让,我们可以开辟新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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