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为谢祁方才的出手相助道谢。
江怀允并非是不识好歹之人,这桩事谢祁愿意帮忙,远比让禁军去办来得方便。
谢祁微怔了下,反应过来,面上笑意更深,轻笑着调侃道:“能为摄政王分忧,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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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人多眼杂,想要悄无声息地在这其中找到一个人,实非易事。
江怀允来此见骆修文,原本就是忙里偷闲。既然未曾见到,也不可能在此干等着康安回话。
没停留多久,就抬步出了客栈。
谢祁轻车熟路地走在他身侧,丝毫不见外。
江怀允侧眸觑了眼,难得没有说什么,默许了他的举动。
福来客栈的大堂依旧喧嚣不止。
二人目不斜视,并肩从嘈杂声中穿过。
迈下最后一级台阶,谢祁慢条斯理地转着手中折扇,轻声道:“右手边靠窗的位置,从门数第三桌,着青袍的那人,便是梓州冯易。”
江怀允循着描述望去。
隔得远,看不清面上的细微表情。只能看到冯易在桌边正襟危坐,脊背挺得笔直,看上去很是知礼。
江怀允眯了下眼,待看清那人的五官,目光忽然一滞。
因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江怀允只略略看了眼便移开视线。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好似只是随意地觑了眼那一侧的风景一般,分毫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直到回到摄政王府的书房,谢祁才笑道:“无怪乎他们敢如此胆大妄为。若非先前见过骆修文,单看相貌,着实难以轻而易举得分辨出二人。”
今日谢祁初初见到冯易时,面上未显,心里着实吃了一惊。
冯易和骆修文身量相仿,五官有八|九分相似,加之冯易刻意模仿了骆修文的举止,若是不相熟之人,委实难以在短时间内分清。
况且,如今春闱入场前的盘查分外详尽。多年来,凡查出舞弊之举,惩处极严。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胆敢在春闱考场上找人替考的情形了。
凭谁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下偷龙转凤。
江怀允唇角抿成一条直线,面色冷寒。他没接谢祁的话,在博古架上翻了半晌,从中抽出一本折子,飞快扫了眼,转身递给谢祁。
谢祁翻开看了眼,讶道:“这是各地乡试三甲的名单?”
江怀允惜字如金地“嗯”了声。
谢祁径直去寻“梓州”的前三甲:“冯易不是梓州的前三甲……”顿了下,谢祁抬眼问,“阿允今日忽然兴起去见骆修文,可是因着他的文章写得不错?”
“可为头名。”江怀允声音淡淡,中肯道。
“倒是讽刺。”谢祁放下折子,笑了声,“一个连乡试三甲都进不了的人,居然敢寻能得头名的学子做代笔。”
话音落地,江怀允想到什么,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他复又捡起那本奏折,从头至尾通读了一遍。半晌,抬眼道,“骆修文也不在三甲的名单里。”
谢祁笑容微顿,很快心领神会:“骆修文的文章——”
“用词精炼,引经据典,很是老道。”江怀允边说,边翻出骆修文的文章递给他看。
这篇文章篇幅不短。将将看到时,谢祁面上还有几分懒散之色。待细读之后,谢祁面上的几分轻视忽而消失殆尽,专注读了下去。
江怀允没做打扰,轻手轻脚地起了身。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过去。
谢祁抬起头来,面露不解:“单看这篇文章的笔力,前三甲该有骆修文的一席之地才是。”顿了下,他猜测道,“如若不是他刻意藏拙,那就说明替考一事从乡试时便开始了。”
如若这个猜测属实的话——
“有一个办法能找出他的踪迹。”江怀允毫无起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谢祁侧过身子,循着声音望去。不远处,江怀允站在窗边,只手扶着窗棂,长身玉立。
晚霞铺满天,金灿灿的余晖顺着大开的窗户洒进来。给在窗边立着的江怀允镀上一层暖融融的光影,将他身上的几分清冷驱散几分,透出几分温柔。
谢祁思绪骤然凝滞了下,下意识问:“什么办法?”
江怀允一字一字道:“点他为会试的榜首头名。”
谢祁回过神来,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江怀允应该是同他思路一致。若是替考一事从乡试就开始,那说明冯易于读书上委实是个绣花枕头。若是点了“冯易”为头名,殿试上定然会露出马脚。届时怪罪下来,冯易性命难保。
冯家既然敢迫人替考在先,又草菅人命在后,想必是嚣张跋扈惯了。
为了保命,再糊弄一次殿试想必做得出来。
漫无目的的找人浪费人力不说,短时间内也难有起色。唯有引蛇出洞,才是上上之策。
谢祁笑了声,道:“阿允既然思虑周全,尽管放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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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张榜之日,福来客栈中喧嚣更盛往昔。
客栈的大门被围堵得水泄不通,大堂中有因为落榜面色灰败者,有结果超出预料兴奋之至而潸然泪下者,百态尽显。